第102章 背后元凶

“你别走，今天定要让你吃官司！”

眼看最后一位地痞在即将躲进人群之前，却还要哆嗦着反咬自己一口，杨方有些被气笑了，弹腿飞跃向前，直接揪着后领将其拎起，沉声道：

“九章律中曾言‘三人谓之群，取非其物谓之盗’，尔等三人食不予钱，是为群盗，眼见被人揭穿，又欲逞凶为害，罪添一等。我即便将你们当场格杀，亦是为民除害，去往官府亦无罪！”

如今贼盗两罪尚未分家，只按赃物价值和犯案人数论罪，群盗罪已算是一项重罪了，轻则便是走笞刑城旦舂流程，重则更是直接会腰斩弃市。

更何况，汉代文武不分，侠气厚重，尤其崇尚复仇义举，很多时候甚至只是因为口头上的侮父师尊长为杀人之举，都会被视为孝义之举而减罪乃至判决无罪，以至于后来即便是追求治安稳定的官府朝廷都有了《轻侮法议》这般的明文规定。

杨方读过县学，自然知晓基本的律法，对这地痞反咬非旦是丝毫不惧，为避免节外生枝，想要将这三人带去见官将此事盖棺定论的念头甚至还要更为强烈。

“我虽非什么富商巨贾，却也绝不会凭白任人欺凌。”

一边说着，杨方略带愧意的看向院中十几位明显带着紧张不安的食客：

“今日因为这群盗鼠辈扰了诸位进餐兴致，餐费便当作与诸位的赔礼。只是烦请诸位做个见证，与我一同见官，待等事毕，还会有薄礼相赠。”

院内食客闻言，全都不由松了口气。

人心隔肚皮，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谁真谁假，既厌恶这些地痞无赖，却也担心杨方是当真如这三人所言多收饭钱的奸商。

但是现在，杨方起码已经用免除众人饭钱的实际行动洗清了三人对他的指控，并且还准备主动去见官，更是极大增加了可信度，当即便有几人出声愿为人证。

眼见如此，杨方也是取来草绳缚住三人，随后取了两枚大钱，在围观人群之中找了一个有几分眼熟的面孔手中。

“劳烦唤范游缴来。”

半日工钱入手，那人神色颇为意外，当即便是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而在等待期间，三名找茬地痞当中唯一完好的瘦麻秆却不知何时蛄蛹到了杨方眼前，神色惶恐至极。

他虽然不通律法，但城里当市腰斩群盗的热闹却是凑过不少回，听到这大罪要被安在自己头上，心中顿时慌了神，说话时都是有些颤颤巍巍。

“我们并非是群盗恶贼，而是受人所托前来找茬，只要你肯放我们一马，我就把雇主告诉你。”

按照他的想法，无论是谁，得知有人要暗中害自己，只怕都会尽可能寻出真凶，自己这套说辞换得平安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可却不曾想，对方甚至都没有耐心等他说完，直接用力将他按在了黄土地面之中，强行打断了他的发言不说，更是又泼了一盆脏水给他。

“大难临头，还想着诬陷良人？还说不是群盗恶贼！”

瘦麻秆儿闻言，顿时欲哭无泪，明明自己说的可都是实话。

想要挣扎开口为自己分辩，可杨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一出声就重新按进土中打断。就连单纯告软求饶的话语亦是这般，就仿佛恨透了他，根本没打算留活路一般，更是让他彻底吓破了胆，再加上口鼻呛入的沙土，身心双重痛苦，却又丝毫没有发泄的余地，竟是让他直接哭嚎了起来。

对于这般反应，杨方也是有些未曾预料，但即便是知道自己的确是在这点错怪了对方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在乡吏到来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尽管县令、县尉一级人物不太可能雇佣这种货色做事，但就怕万一，真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个不得了的名字，自己才是真的小命难保。

甚至，到时哪怕是心儿乃至张婶的性命，也未见得能够保得住。

所以，不管到底是谁在背后针对自己，或是谁想要进行栽赃嫁祸，杨方都不想听，更不能听。

而光从父亲杨正死后自己还能安稳活半年多来看，这位大人物倒也没有说是非杀自己不可，多半也只是信手为之，只要自己足够识趣，不逾越界限，多半还是存在善了的可能的。

而很快，此前和杨方有过一面之缘的络腮胡游缴便跟着人来到了此处，而在简单听过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之后，他虽是眼神颇为怪异的上下打量了杨方一番，但却并未摆出作为当官的架子进行训斥。

而是什么都没有说便走向一旁被绑缚住的三人，确认过的确皆非平乡之人后，更是直接朝其啐了一口：

“三人聚首，群盗为患，还敢来平乡作乱，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今日我便押送你们去贼曹衙司，好好服教王法！”

话音才落，人群当中便又走出几人，直接将三人押走。

周遭围观之人见状，亦是不由连称其贤明有为。

明显，这也是正是这位范游缴的真正意图。

毕竟，他虽然领着朝廷俸禄，但名义上职位还是乡民推选出来的，虽然历来被范闾两家姻亲大族把持，但两家有能力有意愿坐这个位置的也不止他一人，平日里自然还是要注意积攒名望人心。尤其还是这种和外乡的矛盾上面，是如何都不能表现出半点软弱的。

眼见三人总算是老实下来，没再多说胡话，杨方便也没再多言，而是和围观众人一样，真心称赞起同乡有为的能吏来。

尽管读书没能读出个名堂来，但相比起大多数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来说，杨方的文采几乎可以说碾压一般，虽只是寥寥几语，但却已经让这位游缴颇为受用，虽然嘴上没有直接说，但临走之前却是拍拍杨方肩头微微颔首的举动还是显露出了几分内心真实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廮陶城，四层高的八宝酒楼之中。

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低声下气的朝着面前一个肉敦一般的矮胖之人汇报着什么，而此人正是八宝酒楼真正的财东。

掌柜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神之中闪着得意的神色：

“东家，您就放心吧，两件事我都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