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石二鸟

廮陶近山远海,作为廮陶最大酒楼的八宝酒楼菜肴自然也多以山珍为材,但山中四时所产不同,诸如黄羊云菇等珍馐食材更是可遇难求,使得酒楼当中多数菜肴并不常备,食单也是时常更易。

但是从一年多以前,八宝酒楼却是发现了一个真正堪称一本万利的菜肴,那便是——假燕窝!

将银丝剪段,鸡汤熟煨,辅以木瓜牛乳佐味,只要火候得当,便可取代燕窝,制成一碗几可以假乱真的冰糖燕窝,使原本不过几铢钱的材料身价立刻暴涨百倍。

单凭这一道菜,便使得八宝酒楼去年全年的利润暴涨了足足三成!

而被用来造假的银丝乃是齐地特产,虽偶有商队远贩至此,不过售价不菲,寻常人家买不起,大户人家的厨人也不会贸然更改食单尝试未曾料理过的新奇食材,使得此物根本在廮陶境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存在感。

再加上燕窝又是南州特产,廮陶城中也并无郡中右姓一般的存在,根本没有几人能经常品用此物。故而只要消息足够灵通,在真正大人物到来时称燕窝售罄,那这昧良心的生意大可以长做百年。

直到——前日,一位来廮陶闯荡的商贩宴请旧友,有意摆阔,选中了这一份银丝制成的燕窝,却是直接道破了这棵摇钱树背后的玄机。

原本,对于这种几人分食一盅燕窝的穷酸客人,即便是店内招呼的小厮,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可偏偏连件好衣服都没有的乡下人却是在品尝过后,却是头一遭发出了灵魂拷问:“这燕窝味道是不错,口感可怎么这么像我吃过的粉丝呢?”

虽然掌柜在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出面并靠着八宝楼的几十年的招牌和声势,将此事成功盖过,可却是如当头一棒敲在了知道内幕的几人心头,连忙派人打听这所谓的粉丝。

却惊讶的发现源头并非是廮陶城里新开的餐馆,而是一个开在乡下街边的野铺,并且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这家毫不起眼的野铺竟还能自行制造银丝,或者说这所谓的粉丝。

要知道,八宝酒楼可是花了足足三金的高额代价,才得到了制作银丝的方法。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光凭这一点,便让八宝酒楼视这间乡下野铺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将欲除之而后快。

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昨日当八宝酒楼东家亲自去实地摸查之后,更是发现这野铺不仅与他念念不忘但却失之交臂的心肝美人紧邻,甚至他更是亲眼目睹了二人近距离交谈,让他心中更是直接便气愤到了极点,若非力有不逮,当即便恨不得上前与此人拼命。

即便冷静了一夜,可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让他心中无名火起。

他人生追求不过财色两字,如今皆被此人所阻,自然是将之视为平生大敌。

而面对东家的怒火,掌柜则是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眼神之中闪着得意的神色:

“东家,您就放心吧,两件事我都处理好了。”

“当真?”

“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绝对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我先以那寡妇小叔子的名义寻了一伙无赖,到那该死的野铺去找茬,等事情闹大告到官府之后保准能挑拨的让他们内斗起来。过两天,等两家撕将起来,东家您再带着家丁来个英雄救美,能成功挽回美人心不说,还能凭借此事让这小子好好吃一顿板子,随便打点上下让他半年沾不了地,自然便学乖了。”

听到这里,矮胖的东家顿时便猥琐的笑了起来。

很多东西,唯有失去了之后才会越发珍惜。

就比如那个他花钱准备买来当作小妾的女人,原本只是抱着简单玩玩儿的想法,就连名字也未曾记清。可被家里那个悍妻插手打搅了一通,心思却反倒陷得更深,仿若魂牵梦绕一般,最近好不容易让那母老虎又怀了胎,一时半会儿管不到自己了,更是越发的急不可耐。

不过,在臆想之余,他也并没有太过得意忘形,而是仍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

“若野铺那小子是个软蛋,忍气吞声不接招怎么办?”

掌柜闻言,又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神色:“没事,那就三天两头找几个无赖去,保准搅得他这铺子开不下去。到时候,东家低价收了院子,夜里拆了篱笆去敲门,那寡妇还真能不念旧情不成?”

尽管自知和对方谈不上存在任何旧情,但想美人都快想疯了的矮胖东家此刻光是听到这般说辞,都是忍不住畅想了起来。尤其回想昨日那远眺时瞥见的一颦一笑,心里更是如猫抓一般心痒难耐,直到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还要佯装不悦,为自己挽尊:

“呸!什么寡妇,那是我还没过门的第七房小妾,说话注意身份。”

作为跟随多年的老人,掌柜自然明白自己这位东家内里是个什么货色,对此也是早已习以为常,神色不改,连连点头的同时,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漏刻。

“东家,看看时间,消息也快传回来了。”

而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一人急匆匆跑入了酒楼后院当中,更是令二人雀跃不已。

只是,当真正听完事情的发展之后,满怀信心的二人顿时便愣在了原地:

“什么叫那小子仅凭一拳一脚就制服了三名无赖?”

“怎么就诬陷良人了,这小子难不成就一点不关心谁要暗中害他?”

……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平乡之中,柳月听着相熟妇人的讲述,亦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就他?

一个看着书生模样的小年轻,竟有勇气和三名地痞无赖动手?

而且还三拳两脚就将其全部制服了?

若非中午那场骚乱她也听到了几分动静,只怕任凭谁来说她都绝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可问题是,她已经向好几个人偷偷打听过情况下,具体细节虽然不尽相同,有说是一拳打倒三人,也有说是一顿乱拳的,可仅凭一人之力将三名地痞制服的流程都是如出一辙。

莫非,这小子还当真是个练家子?

余光偷瞥向竹篱笆对面斑驳的人影,柳月美目当中不由升起一抹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