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沙沙声
- 九龙叩关:直播寻陵录
- 夕阳下的头发
- 2452字
- 2025-06-21 17:26:33
三道光柱,像三条吓破了胆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在刀疤尸体倒下的方向、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甬道里乱捅。
啥也没有。
只有粗糙、湿冷的石壁,在强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只有地上黑乎乎、粘稠的泥水,倒映着我们自己扭曲晃动的影子。刀疤的血还在慢慢往外渗,暗红色的,汇进黑泥里,变成一种更污秽的颜色。空气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只有老油条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我们仨粗重、压抑的喘息,搅动着弥漫的血腥和死亡气味。
“操…操他姥姥的…”老油条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带着哭腔,裤裆那块湿冷的骚臭味儿更冲了,“疤…疤哥就…就这么没了?…谁…谁干的?!是人是鬼啊九爷?!”他手里的工兵铲抖得跟面条似的,根本指不住方向。
周工没说话,但她的光柱是最稳的,死死钉在甬道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里,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那份学者特有的、近乎冷酷的专注力似乎压过了生理的恐惧。她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工兵铲,指节捏得死白。
我嗓子眼发干,像塞了一把砂纸。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石壁,那上面画着的“万蛊噬心”、“黄沙埋骨”、“怒海沉舟”三个死法,硌得我脊梁骨发寒。下一个轮着谁?这念头像毒蛇一样往脑子里钻。“闭嘴!”我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厉害,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背靠紧!光别乱晃!耳朵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风声都透不进这厚重的石门。只有我们自己的心跳、呼吸,还有…刀疤尸体旁那台手机屏幕幽幽的光。
那猩红的“???”还在跳!一跳,一跳,像三个活过来的、滴着血的眼珠子!它不光在拍,还在数着数呢!数我们啥时候死?
“那…那玩意儿!”老油条带着哭腔,眼睛惊恐地瞟着那亮着的屏幕,“它…它还在拍!还在看!…是它!肯定是它搞的鬼!那…那姓林的(雇主姓林)在搞我们!他在看我们怎么死!”
“别他妈放屁!”我厉声打断他,虽然心里也翻腾着同样的念头。雇主那苍白鬼火似的眼睛,透过这屏幕盯着我们?他图啥?就图看个乐子?这乐子也太他妈贵了!“那姓林的要有这隔空杀人的本事,还用得着拿枪顶着老子脑袋?!”我喘着粗气,目光扫过刀疤喉咙上那道平滑得诡异的切口,“是人干的!是东西干的!就藏在这黑窟窿里头!”
“东西?”周工突然开口了,声音有点哑,但异常冷静。她的光柱纹丝不动,依旧锁着黑暗深处,“什么东西能瞬间割开喉咙,在信号中断的几秒黑暗里,无声无息,连…连声音都只有最后一下?”她没说下去,但意思我们都懂。刀疤死前那声“噗嗤”和“嗬嗬”漏气声,几乎是同时发生的。那杀手…快得不像人!
“管他妈是什么!有种出来!跟老子明刀明枪干!”老油条突然像被逼急了的兔子,嘶声吼了一嗓子,声音在甬道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反倒更显得色厉内荏。他手里的光柱也跟着猛地一抖。
就在他光柱晃开的那一刹那!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极其细碎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从周工光柱锁定的那片黑暗深处,飘了过来!
那声音太轻了,像是无数细小的沙粒在摩擦,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贴着冰冷的地面快速爬行!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却像根冰锥子,瞬间扎进了我们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里!
周工的身体猛地绷紧!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光柱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老油条吓得“嗷”一嗓子,差点把手电扔了,光柱疯狂乱晃。
我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来了!那玩意儿没走!它就在前面!在黑暗里!
“什么东西?!”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手里的工兵铲横在胸前,冰冷的锋刃对着那片黑暗。
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似乎近了一点!更清晰了一点!节奏也快了一点!像是有东西在…靠近?还是…在绕着圈?
“光!光打过去!”周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她的光柱像探照灯一样,在声音来源的区域来回扫视!惨白的光线下,只有湿漉漉的石壁和地上粘稠的黑泥水。光柱扫过的地方,那沙沙声似乎就…停了?或者…转移了?
“看…看不见!啥也没有啊!”老油条带着哭腔,他的光柱哆嗦着,根本不敢往深处照。
“冷静!”我低吼,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那该死的沙沙声的来源方向。它似乎在…移动?在石壁上?还是在地面?
突然!
那沙沙声猛地一停!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沉重!更压抑!像块巨石压在我们胸口!
“它…它停了?”老油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侥幸的希冀。
周工的光柱依旧死死锁着那片区域,眼神锐利得吓人,缓缓摇头,用气音说:“…在听。”
在听?!
一股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那东西…它知道我们在找它!它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它像猫戏老鼠一样,在玩弄我们的恐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噗通!”一声闷响!来自我们身后!
我们仨几乎是同时、猛地回头!三道光柱瞬间聚焦!
是老油条!他那台掉在泥水里的直播手机!刚才他光顾着害怕,没捡起来。现在,那手机像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或者…自己动了一下?在粘稠的黑泥里轻微地陷了陷,发出那声闷响。
老油条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就要扑过去捡:“我的手机!祖宗!我的饭碗!”
“别动!”我和周工几乎同时厉喝!
太巧了!前面沙沙声刚停,后面手机就响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老油条被我俩吼得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哆嗦着,满脸惊恐地看着那台躺在血泥里的手机。
幽冷的屏幕光依旧亮着。
猩红的“直播中”三个字下面。
那三个不断跳动闪烁的猩红问号——“???”——突然变了!
像是信号受到强烈干扰,屏幕猛地花了一下!
下一秒,猩红的问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猩红的、冰冷的、无比清晰的阿拉伯数字——“3”
直播间观众数:3。
从“1”到“???”,再到“3”。
多出来的两个“观众”,是谁?!
一股比贺兰山最深处的寒风还要刺骨的冰冷,瞬间冻僵了我们的血液!这他妈根本不是信号问题!这鬼东西…它在计数!它在告诉我们,看戏的…不止雇主一个了!
“沙…沙沙沙…”
那细碎、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再次从前方的黑暗深处,清晰地、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似乎更近了些,带着一种…不急不缓的从容。
像是在黑暗里,有什么东西,咧开了无声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