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屿!”
苏淼淼的惊呼被厚重的防弹玻璃阻隔,显得沉闷而无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屿在轮椅上痛苦地蜷缩,少年煞白的脸上布满冷汗,清澈的眼眸被剧痛和恐惧彻底淹没。他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断断续续的呻吟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
“救他——!!!”
脑海中,傅沉舟意志碎片那充满血腥味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尖刀,狠狠搅动着苏淼淼的意识!剧烈的头痛伴随着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同时袭来!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双手死死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指甲因用力而泛白。
“立刻终止会面!医疗组!快!”“夜莺”冰冷急促的声音通过广播响起,打破了会客室的死寂。
全副武装的守卫迅速上前,粗暴但高效地将痛苦挣扎的傅屿连同轮椅一起推离。厚重的合金门在他身后关闭,隔绝了那令人心碎的呻吟。观察员们紧随其后,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苏淼淼被两名守卫“护送”着,几乎是架回了自己的观察室。门在身后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她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脑海中那如同风暴般肆虐的混乱和心脏剧烈的抽痛。
傅沉舟的意志碎片并未因傅屿被带走而平息,反而如同失去了目标的困兽,在苏淼淼的意识深处更加狂暴地冲撞着,传递着极致的恐慌、暴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狂躁!它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它拼死守护的弟弟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它(或者说,寄主苏淼淼)却无能为力!
“闭嘴!闭嘴啊!”苏淼淼痛苦地抱住头,低声嘶吼。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几乎要将她撕裂。傅屿的痛苦是真实的,傅沉舟残留的恐慌是真实的,而她自己的无力感和随之升起的巨大疑问,更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为什么突然剧痛?“源质结晶”明明已经沉寂了那么久!为什么偏偏在和她见面时发作?还有“夜莺”和那些观察员……他们当时的反应,紧张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意料之中?甚至是……某种数据收集完成般的隐秘兴奋?
疑云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观察室内只有通风系统单调的低鸣。苏淼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回放会面时的每一个细节——傅屿按着心口说“怪怪的”时迷茫的眼神,他描述“里面有什么东西睡着了”时那种天真的困惑,以及剧痛爆发前那一瞬间,他眼中闪过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夜莺”没有再来。只有医护人员定时送来餐食和药物,例行公事地检查她的生命体征,对傅屿的情况闭口不谈。每一次询问,得到的都是公式化的“正在积极治疗,情况稳定”。这种刻意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隔离。
直到第二天傍晚,厚重的合金门才再次滑开。进来的不是医护人员,而是“夜莺”。她手中拿着一份电子报告,脸色比平时更加冷峻,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疲惫。
“傅屿的情况稳定了。”“夜莺”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情绪,“突发性神经痛,源自‘源质结晶’深度沉寂后与神经末梢的暂时性异常放电。属于融合过程中的阵痛反应,已被成功抑制。他现在已经休息了。”
“阵痛反应?”苏淼淼猛地抬头,直视着“夜莺”,声音带着压抑的质疑,“你确定?他当时的样子……那绝不仅仅是‘阵痛’!他感觉心脏像火烧!他痛得几乎要晕过去!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在见我的时候发作?”
“巧合,或者是你作为另一个‘源质’关联体,无意中引发了微弱的共鸣波动,刺激了处于敏感期的融合神经束。”“夜莺”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在背诵医学报告,“我们已经调整了治疗方案,加入了更强的神经稳定剂和物理隔离措施,确保类似情况不再发生。这也是为了保护他。”
“物理隔离?包括不再让我见他?”苏淼淼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夜莺”沉默了片刻,眼神锐利如刀:“苏淼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怀疑基地?怀疑我们的动机?傅屿是重要的证人,也是‘源质结晶’唯一的载体,保护他、研究他体内的现象,是最高优先级。任何可能引发他状态不稳定的因素,都必须被严格排除。包括……你。”
她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你体内的力量同样不稳定。你最后爆发的能量形态,对精神造成的负荷远超你的想象。傅屿的剧痛发作时,你的脑波也出现了剧烈的、同步的异常波动,甚至引发了监测系统的警报。这说明你们之间的精神链接,远比我们之前预估的更加紧密和……危险。”
她调出电子报告上的几组数据,展示给苏淼淼看。复杂的波形图上,在傅屿剧痛发作的精确时间点,苏淼淼的脑波果然呈现出剧烈的尖峰和混乱的频谱。
“你们就像两个危险的、不稳定的能量源,靠得太近,只会相互干扰,甚至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夜莺”的声音斩钉截铁,“在彻底弄清楚这种链接的性质,并找到安全控制的方法之前,限制你们的接触,是必要的保护措施。这是命令,也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你们好。
又是这句话。
苏淼淼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似乎无可辩驳的数据曲线,再看着“夜莺”那张不容置疑的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数据是真的吗?或许。但“夜莺”的解释,真的就是全部真相吗?傅屿按着心口说“怪怪的”、“里面有什么东西睡着了”时那种迷茫感……真的只是神经痛的前兆?
她想起了“诺亚方舟号”上,蜂后操控祭坛时,那些被抽取生命能量、眼神空洞的“人偶”。傅屿当时那种异常的平静和顺从……是否也……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他们是否在对傅屿做些什么?比如……某种精神层面的干预?试图抹去他关于“源质”的记忆?或者……植入些什么?那剧痛,会不会是傅屿残存的意识在反抗?
这个念头让她遍体生寒。如果真是这样,“夜莺”所谓的“保护”和“治疗”,就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更加冷酷的掠夺!掠夺傅屿的记忆,掠夺他作为“人”的完整性!就像蜂后曾经试图做的那样!
“我要见他。”苏淼淼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隔着玻璃,不说话也行。我只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夜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有审视,有评估,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可以。但只有五分钟。而且,他不会记得这次会面,也不会记得之前的剧痛。为了他的精神稳定,我们对他使用了温和的神经调节和短期记忆抑制。”
果然!
苏淼淼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