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愣住。

小武的动作彻底僵住，指尖还停留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

自己明明还没用力拧动？而刚才那清晰的“咔哒”声，听得分明，源头近在咫尺——就在他身后！

一旁的美倩和怜汐同样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维持着即将前行的姿态，目光瞬间锁定声音的来源。

第一眼，是那扇不知何时被推开一掌宽的卫生间门。

门缝中，赫然映入一双脚踝。目光顺着小腿上移，视线掠过下身，最后定格——一个男性的上半身清晰显现，那张平凡的脸上写满了茫然的错愕，而那双眼睛，在聚焦的瞬间，瞳孔骤然急剧扩张！

目光交汇的刹那，双方的心脏都像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

那股骤生的、如同高压电流般的心悸直冲喉头，无法抑制地要从胸腔爆裂出来——

“啊——！”

尖叫声几乎就要撕破寂静。

但！声音戛然而止。

美倩双眼圆睁，身体死死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保持着惊恐欲呼的姿态，而她用力张开试图尖叫的嘴唇，此刻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小巧的手掌死死捂了个严严实实！

手的主人——怜汐——极其淡定地维持着捂嘴的姿势，银色的发丝垂落颊边，平静无波的目光穿过门缝，迎接着陆凡惊骇的视线。

就在这生死时速的瞬间，反应过来的小武已然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他猛地回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前。

左臂如铁钳般瞬间勒住陆凡的脖子，巨大的力量将陆凡狠狠拽出卫生间门框，箍死在怀里！

空出的右手则模仿着怜汐的动作，毫不留情地、死死地捂住了陆凡刚刚张开欲喊的下半张脸！

挣扎、呜咽、沉重的呼吸——狭小的空间里瞬间充斥着无声的激烈对抗。小武咬紧牙关，双臂青筋暴起，用尽全力压制着陆凡的挣扎，不让一丝多余的声响漏出。

防卫局

监听设备传来的短暂混乱噪音归于平静。

屏幕前，奥菲娜听着下属的实时汇报，指尖在黑色玻璃桌面上轻轻敲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光。

“继续严密监视，”她清冷的声音下达指令，“保持距离，目标未主动求援前，不得惊扰。”

“明白！”通讯器里传来下属利落的回应。

电话挂断，奥菲娜左手轻托下颌，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抵着鼻梁，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喃喃自语：

“有趣……看来，水要开始浑了。”

窗外，都市的霓虹依旧执着地穿透夜幕，照亮冰冷的高楼丛林，一切如常，又仿佛暗流涌动。

市区·小小的公寓

挣扎终究被压制下去，力量与意志的短暂交锋归于平息。

小小的房间再次被一种极其紧绷的安静笼罩，空气中还残留着激烈对抗后的灼热气息。

陆凡被勒令坐在床沿，右眼因撞击已开始微微肿胀发青。

他眯缝着那只伤眼，视线在眼前姿态各异的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心中那团屈辱和惊疑的火焰，却烧得比之前更旺。

那两个样貌娇俏可人的女孩……不正是之前在便利店刻意刁难、引起小冲突的那两位吗？

虽然起因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因为她们明显的针对态度，陆凡对她们的印象格外“深刻”。

至于眼前这个大喇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满脸写着“真他妈倒霉”的红发少年……看样子是叫来“帮忙”的？

“就因为服务不满意……你们至于……追到家里来报复吗？”陆凡悲愤交加，只能在心底无声呐喊，祈祷着下一秒奇迹降临，门外响起救援的动静。

“喂喂喂！”焦虑终于爆发的小武猛地站起身，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凑到美倩身边，双手在空中激动地、毫无章法地比划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压得极低：“现在怎么办啊怎么办？！要是让凌老大知道我们脸都给人看见了，真的会被他大卸八块丢去喂鲨鱼的啊！说不定还是八十八块！！”

“嗯哼，”美倩慵懒地收回望向窗外街灯的目光，侧过头瞥了小武一眼，肩膀无可奈何地微微耸动，“与其想那些，不如……早点做好被切成几块的觉悟吧。”她顿了顿，眼神朝旁边一递，“凌他……已经知道了。”

“呃？？”美倩的眼神过于意味深长，小武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懵在原地。

倒是另一边，一直安静地靠在墙边、专注舔着一颗巨大圆环棒棒糖的怜汐，此刻却出人意料地接过了话茬。

她樱色的小嘴包裹着糖果，发出的声音含混却异常清晰：

“唔。刚才你们用力把他按在地上捆成粽子的时候，我已经用内线跟凌汇报过现场的全部情况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怜汐还极其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非主流造型的圆形通信器，在小武眼前晃了晃。

“不是吧————！！！！”小武盯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命运审判”专用通信圆盘，感觉头顶最后一线天光都被彻底掐灭。

作为核心成员，他太清楚这东西的效率和凌收到报告后的雷霆作风了！预想中自己被吊起来切成片的凄惨画面瞬间塞满脑海，内心一片灰暗，只剩下一个绝望的小人在无尽黑暗中跪地哀嚎：“苍天呐……”

“怜汐大人！”小武几乎要扑过去抱住她的腿，“我的好怜汐！下次……求求你了！下次有这种需要跟凌老大汇报‘惊喜’的时候，能不能、能不能提前几秒通个气啊？！给我个原地去世的心理准备也好啊！”

“不要。”怜汐的回答干脆利落，舌尖灵活地拨弄着棒棒糖，头也不抬地表达着嫌弃，“太麻烦了。要选时机、等反应，多累啊。”

小武：“……”（已被KO，背景灰白）

“行了，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都是马后炮。”美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终于结束了这无意义的拉扯。

她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最后的侥幸，“安静待着，等凌的指令吧。”

怜汐满足地继续享用她的棒棒糖，小武垂头丧气地蹭回椅子，一屁股沉重地坐了下去。

房间里令人窒息的空气仿佛慢慢沉淀下来，凝固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厚膜。而被遗忘在风暴中心、依旧被捆着手脚、浑身不适的陆凡，只能徒劳地在粗糙的床单上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试图缓解那无处不在的酸痛和被遗忘的屈辱。

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几人压抑后深深浅浅的呼气声，以及怜汐吮吸糖果时偶尔发出的细微甜腻声响。暴风雨前的死寂，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