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反悔吗

“自家铺子?”

姜若锦的笑意瞬间散去,目光冰冷了几分,“陆大人贵姓陆,这铺子是裴家家产,从何时起竟成了你的‘自家’了?”

姜若锦舌剑唇枪,锋芒逼人。

陆子棠脸上一阵青白交错,难看至极。

“国事如家事,为官者自当以公为先,姜夫人这般斤斤计较……”

“哦?依陆大人之见,为官之人就能理所应当不付钱?”

陆子棠闻言,咬牙道:“我与裴兄同为朝堂栋梁,肝胆相照,惺惺相惜之情,岂是区区银钱所能衡量的!”

陆子棠皱眉,语调微扬:“我与谨之同朝为官、情谊深厚,岂是区区银钱所能衡量!”

“从前就罢了,如今我与阿钊成婚,替他主持中馈,这商铺田庄账本都是要一一核对过目,自然不能短缺,就算是他同意,那我也不能同意。”

陆子棠被说的无言以对。

忽然,姜若锦身后响起低沉男声音:“府里没闹够,还要在府外闹吗。”

姜若锦转头,来人正是裴钊,一脸阴沉。

看到裴钊,陆子棠神色欣然忙迎上前去:“谨之,你怎么会来?”

“路过,看到你的马车停在外面。”

裴钊的目光略微一凝,“听小厮说你与……?”

他的话音顿了一下,转向姜若锦,“说你与我夫人似乎起了争执,所以我来看看。”

陆子棠的笑容瞬时有些尴尬。

姜若锦挑了挑眉,漫不经意开口:“算不上争吵,不过是我请陆大人结账罢了。”

陆子棠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哼笑了两声, “谨之,你这位夫人可真是泼辣,为了算清账,扣着我不许走呢。”

说这话时陆子棠看似笑着,可眼底不满冷意呼之欲出。

“此事,是我应允的。”

“是吗?”姜若锦扬首看向裴钊。

随即语气淡漠回绝:“今日起,就没有这特例了。”

“你这般说是作甚。”

众目睽睽之下,说到底姜若锦这般斤斤计较会让陆子棠颜面无光。

“你我今早已经约定,京城十三家铺子的所有事务都听我的,你现在是想反悔吗?”

裴钊的眉头微微一蹙。

他确实答应过,姜若锦掌管这些铺子立规矩理所当然,现在若是违背承诺,他岂不是成了弃信背义的小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僵持着,站在一旁的陆子棠算是看出了些端倪。

“这钱我定是要付的,我明白谨之的好意,但总不能伤了你夫妇二人的和气不是?”

说着,陆子棠便要从怀里掏银子,谁知却被裴钊制止。

“我来付。”

裴钊的语气坚定,随后他转向旁边的小厮示意,“去,把账结了。”

一旁的玉蝉急红了眼,“主子这!……”

可姜若锦依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看周掌柜记好账后,转身缓步朝二楼走去。

裴钊则与陆子棠一同离开如意锦,两人笑语盈盈,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

玉蝉气不打一处来,嘴里嘟囔着:“说到底主子今日是为了裴家,姑爷不领情也就罢了,怎的还帮衬外人?”

姜若锦翻阅账本,抬也不抬眼,语气平淡而冷静:“这重要吗?只要账上的钱不少一分就好,其余的,我也不甚在乎。”

“可姑爷是您的夫君,他这般,也不怕伤了您的心……”

姜若锦笑了笑。

她在笑玉蝉到底是心思单纯,也笑从前的自己可悲。

前世自己为裴钊付出一切,她的真心、自尊、廉耻,不顾一切追随他,直到最后被所爱之人摒弃,沦为无谓的牺牲品。

宣平侯府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而她坠身悬崖,万劫不复。

直到临死前她才看透,曾经她以让她痛彻心扉的是爱,直到真正死过一回她终参破,爱到最后也只是一场虚无。

上苍有好生之德,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她决计不要再被情爱所绊,命要握在自己手里。

裴府

薄雾浓云,月光洒在庭院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一幅清冷的画卷,静谧深远。

裴钊回府时天色已晚,侍奉的小厮快步上前替他接过披风。

“书房的纸不多了,命人送些新的来。”

“是,刚刚厨房送了晚膳来,您还是先用几口再去书房吧。”

这样一说,裴钊确实觉得有些饿了,今日忙了一天,还未来得及用膳。

厅堂里,一桌饭菜可口精致。

“夫……夫人今日也没用膳,一回府就早早歇下了,可要传夫人一道来用膳?”

裴钊径自坐下,冷淡地回答:“不必,她饿了自然会吃。”

嘴上虽说毫不关心,但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想起曾经的时光。

从前姜若锦对裴钊很是上心,为他绣荷包,做羹汤,为他搜罗名家墨宝,恨不得整个人都扑在他身上,让他觉得甚是厌烦。

只是这两日她似乎像是转了性一般,对自己甚为疏远,难道是在为绸缎事赌气?

裴钊心中想着,饭还未用几口,屋外侍卫便急冲冲进门,伏在裴钊耳边说了几句,裴钊原本镇静的神色陡然大变。

“立刻备车。”

清晨,庭院里的鸟儿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姜若锦难得困意也被它叨扰全无。

躺在床上一想到还有庄户的账本要看,姜若锦便彻底清醒过来,索性早早起身。

“玉蝉,等会儿你去安排一辆稍大的马车,今日去西郊的庄子看看。”

“西郊?这两日夫人您还是莫要出城了。”

玉蝉神色略是担忧,小心翼翼地提醒。

“怎么了?”

“奴婢今早听姑爷身边的侍卫说,三堰河流民聚集闹事,姑爷昨晚就出门了,这两日不太平,您还是在家里为好。”

“三堰河……”

姜若锦愣了一下,若没记错,前世的流民暴乱正是爆发在三堰河一带。

前世,西北连年旱灾,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无家可归的流民四下逃窜,最终涌向了京城,求一线生机。

然而,朝中迟迟未出安置流民的政策,部分流民濒死绝望而心生恶念——他们开始挖掘三堰河,把泥沙填入护城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