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中地狱

陈岸闻言默然，旋即笑道：

“老吴呀，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我死了谁给你贡献香火呢？你现在可都是靠着我贡献的香火，才能喘口气……”

虚空中的人脸闻言，变得更加扭曲：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死了，什么都不会存在！”

“难说哦，如果我死了，这里依然存在，你不是完蛋了？”

陈岸语气轻佻，他很享受虚空中的人脸气急败坏的样子。

大量的新鲜感，愉悦他的心情，让他的日子过得不至于那么苦闷。

只是虚空中的人脸闻言之后，罕见地沉默。

过会，他冷笑：“陈岸，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这个世界，这处地狱的存在，只是你创造的一个梦境。

梦境困住了你，也困住了我。

只要你死了，一切都要烟消云散！

你别给我灌输什么你是穿越者那一套，你不是……”

“这里是你神通所造，但神通需要燃烧气血，才能维持住这片梦境。

一般人证神通，必须是武道成就，破开六贼。可是你是个意外，你以凡人之躯，悟了神通之道！

你没有气血燃烧，要维持这个梦境，自然要烧掉你其他东西。

比如你的理智……”

“老吴，你又骂我神经病啊！”

陈岸满脸的不在乎，老吴类似的说辞，他已经听了好多遍。

“我是穿越者，说破天了，我也是穿越者……”

陈岸据理力争，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个叫做陈岸的少年，早就随着他做药奴的日子，承受不住苦痛烟消云散。

不过人死业不灭，对方化身中阴身的时候，迎来穿越过来的自己。

自己并没有占据他的身体，而是和对方的魂身融合在一起。

业不亡，所以属于原主的罪业，形成了这处地狱。

地狱之中，他乃是孤独的囚徒。

但也许是因为他不是真正的陈岸的缘故，他在属于【阳间】的世界，也恢复了意识。

如今的他，醒时阳间为人，睡梦中，却要在孤独地狱中服刑。

不过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生前折磨原身的人，也就是狼烟的长老吴川，却也被他吸引进来。

吴川的罪业，形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孤独地狱，也算是陈岸的邻居。

当陈岸发现阳间的自己能利用香火，将吴川拉到自己身边，勉强为其排解孤独。

他跟吴川说过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但吴川总是另有一套说辞。

“你本来就是神经病，精神分裂……”

吴川每次提到这个话题，便是暴跳如雷。

“你无法面对曾经身为药奴的自己，所以分裂出两个人格与自己隔绝，让一个所谓穿越者的身份，维持你的清白！哈哈哈，其实你什么都不是……

就如这处地狱一样，你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有罪，你永远无法让自己宁静下来……”

陈岸蹙眉，说实在的，吴川每次认真的分析他都怀疑自己真有神经病。

但陈岸很快舒展眉头，他不相信一个神经病能凭空臆想出华夏五千年的文明，臆想出一个从未有过的世界。

也不相信，自己回忆中真实的情感，乃是凭空所造。

亲情，爱情，友情……

陈岸心里有太多的羁绊，这是谁也造不出来的……

想通了这个道理，吴川的絮叨，变成了陈岸眼中的猴戏。

让他自以为能激怒自己的努力，变成新鲜有趣的乐子。

只可惜，吴川身上的香火，并不足以让他在这里停留太久。过了一会，他发现了陈岸在耍他的事实，冷哼一声消失不见。

孤独地狱中，便只有一个孤独的灵魂。

“死亡，确实是个现实问题啊！

我在阳间也没有办法找到学武的机会，除非我投了灰烬！

可是，他们恨不得吃了我，更不可能相信我……

成见啊，成见……”

陈岸无奈摇头。

最能让陈岸相信吴川的一个点，就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虚弱”，就如吴川判断的一样，他没有修行武道，修炼出足够的【气血】去供给神通燃烧，神通总要燃烧一些东西。

再不想个法子，他可能就真的要挂了。

也许是几天后，也许是一个月之后，那个日子应该不会太久。

死倒是无所谓，但如果在这个地狱不消失，死亡才是他噩梦的开始。

陈岸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环顾四周。

微光，空洞，没有风，没有声音。

在绝对寂静中，构成了孤独地狱的的全部。

在这种绝对寂静的环境下，人的感官会被放大，痛苦，孤独……

会让人陷入绝望之中。

陈岸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也学会如何对抗孤独。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自己在阳间的事物。一草一木，都是他在地狱中求而不得的东西。

也是【新鲜感】，他回想起戏弄林钊的事情，自己乐得咯咯笑。

回想起被陈锋摆了一道，陈岸会咬牙切齿，但恨意也是一种【新鲜感】。

他的思维天马行空，思绪回溯，从原主的一生，回忆到他【前世】的点点滴滴。

喜悦，悲伤，仇恨，一切的情绪变化，都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它们化成【新鲜感】滋润陈岸的心灵。

但当记忆再也无法得到反馈，陈岸的灵魂逐渐枯竭。

终于，几个月后，陈岸在一声叹息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死亡，是一种强烈的新鲜感。

陈岸获得短暂的解脱。

但在片刻之后，他在孤独地狱的石柱下复活，他没有犹豫，在享受片刻死亡带来的余韵之后，选择换个死法。

他把自己的血肉割开，观察肉身的构造，流血而亡。

他试过用地狱中的泥泞，将自己活活憋死。

……

生死中有大恐怖，但比起地狱之苦，所谓的恐怖，只是一种缓解孤独的手段。

在地狱漫长的岁月中，陈岸已经习惯了死亡，

还好，这些年的反复自我了断并非没有收获，在与寂静和孤独的对抗中，陈岸学会了很多本领。

有些能力，在阳间甚至可以算是【神通】的范畴，但陈岸明白，他是凭借苦痛和肉身，硬生生熬出来的。

这些副产品，并非陈岸所愿。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对抗孤独。

只是，在做完所有他能做的一切，孤独的终焉还是如期而至。

“这次，我至少坚持了一年……”

“我一定要获得自由，我一定要找到遗蜕，摆脱地狱……”

陈岸在自我鼓励或者幻想中，化成一尊带着痛苦面具的石像！

……

【阳间】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687精神医院门口。

林钊没有下车，只是等着医院的守卫开门。

他转头，见到副座的女生，鼓着嘴巴。

“浅浅妹子，687医院你很熟悉？”

林钊好奇，自己的妹妹怎么会知道687医院。

“投过简历，被方教授给拒了！”

林浅浅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大黑框眼镜，虽然语气冷静，但浓浓的怨气却是弥漫开来。

“理论上，687不会接受近亲族人在一个单位服役，我先进来了，方教授肯定会拒绝你。”

林钊哈哈一笑，打趣道：“但我想他一定会后悔这个决定。因为入梦师，就算是我们平时也要求着……”

“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他了！”

林浅浅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也不知道方老师看到我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并没有发现，提到方教授的时候，林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