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魇

陈寻的脑子像被电钻狠狠的钻了进去，耳边传过电流的啸叫声，脑子还残存着的啸叫嗡鸣，以至于一切都被震荡的模糊不清。

“死人啦，死人啦！！！”

死寂的周遭被第一声尖叫划破，紧接着混乱就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胆怯的学生双腿发软，跪在地上捂嘴痛哭，大胆的学生四处喧嚣着“快报警，有人跳楼了！”；后到的学生挤着向前，要看清一楼发生的事情；先到的学生惊恐向后，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人流像潮汐，翻来又涌去，手机拍摄的闪光灯像海水的波光，荒诞又粼粼。

陈寻矗立在栏杆边上，如同被浪涛击打的卵石，呆滞的望着大海，望着那不成人形的周眉。

陈寻猛的回过头，看向四周，在人群中穿梭，来回徘徊。

“让开，让开！”

恶劣的声音让周围的人流散开，陈寻喘着粗气，回过头，回过头，再回过头。

周眉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

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将眼前的世界当成梦境，才如此义无反顾的跳楼，甚至，她已经熟练的操作了很多次了。

可陈寻看不到。

可陈寻看不到！！

陈寻深吸着气，胸腔有些颤抖，周眉究竟为何而死？是诱导，是凶杀，是刺激，还是偶然。

周眉。

真的是简简单单的病了吗？

巨大的寒意从陈寻的身后涌起，仿若有不知名的存在在偷偷监视着他们。

周眉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决绝的，认为这是一个......梦境世界？

警车轰鸣，紧接着警员们鱼涌而出。

“请学生们保持镇静，请学生们不要慌乱！！”

警戒线被迅速拉开，将教学楼暂时隔离，陈寻顺着人流离开了教学楼。

......

......

做了简单的笔录后，天便黑了，陈寻没有再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家去了。

在陈寻的留意下，陈寻敏锐的察觉到了现场的一些古怪——

比如，出警的警方格外的多，而且出警十分迅速，如果只是一起普通的跳楼案件，并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警力。

根据警方询问的问题，除去一些简单的问题，还与一些邪教问题有关。

如果与邪教有关，那就说明这样的案例不是个例。

思来想去，陈寻从沙发上起来，拿起了平板，用最常用的论坛，搜索着有关“睡觉”的内容。

他打算看看网上有没有同类型的情况。

很快，一个帖子便吸引了陈寻的注意。

【求教，老公最近总是关键时刻打瞌睡，是不是不爱我的表现？】

看似是家庭健康的问题，可下面的回答，却让陈寻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卧槽，你老公不会是中了最近很奇怪的一种病了吧？】

【最近医院总是收到不自觉陷入睡眠的患者，这种疾病的学名叫做发作性睡病，具体症状是患者在白天突然陷入短暂睡眠，即使夜间睡眠充足也难以避免。在单调环境下，更易发作，但严重时也可在吃饭、说话中突然入睡。】

【患有这种症状的人，情绪更容易起伏波动，又或者伴随着数秒或者数分钟的恐惧感，半梦半醒的时候，还可能出现生动幻觉。】

这与周眉的情况不谋而合，难道......周眉就是患了这种症状，才经受不住压力死亡的？

这时，贴主回复了：

【还有这么奇怪的病......那这个病要怎么治？我老公怎样才能恢复正常？】

回复者也明显是实时在线，立刻便回复到：

【只是病有什么奇怪的？再奇怪的病，也就是病而已。】

【可这些患者却和这个病有两个不同点】

【第一个共同点，是他们都声称......看到了一个‘它’！而且，他们都无法描述出它的摸样】

【普通的发作性睡病是不会造成患者脑海中梦到一样的东西的，这太离谱了。】

【第二个共同点便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痊愈，所有患者短则七天，长则半个月内，都死了。】

【正常的发作性睡病患者死亡率很低，而且服用药物是可以遏制的，可药物对这些突然出现的病人没有一点作用，所有的病人都在之后经受不住精神的压力，选择自杀。】

【这真的还是发作性睡病吗？还是一种新型的疾病？我们......无从得知】

【帖子404】

陈寻望着眼前已经被404的帖子，脑子却思绪翻涌。

果然不是个例。

拿起电话，陈寻立刻给自己的医生朋友发信息过去验证，很快，医生便给出了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情况目前还在封锁，我们医院已经请了脑科专家进行飞刀，不日就会到达。”

“居然连你都知道消息了？近期发作性睡病的患者突发，我们医院的经验又不足......这些日子里少接触一些奇怪的人，目前还不知道这些患者都做过什么共同的事情，如果再蔓延下去，谁都会有危险，要做好警惕。”

陈寻苦笑，人就死在他的面前，他不知道也难。

放下手机，陈寻躺在沙发上，静静的思考。

发作性睡病的社会现象，是基于什么产生的？

什么，能让这些天南地北的患者，产生同样的印象？

电视作品，艺术形象，暗示，催眠......

这些是很可能的因素，或许真的有恐怖天才，通过这些简单的手段，造成了群体性疾病的发生。

陈寻又笑了，这一次，是对自己想法的嗤笑。

可另一种更荒诞的想法，像是逃避，却又深深的扎根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会是......闹鬼了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

陈寻眨了眨眼，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凝固——

他的脑子轰然炸开。

......

......

这是哪？

陈寻好像浮起来了。

陈寻最先闻到的是味道。

消毒水的气息蔓延在空气之中，可还是掩盖不住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腐烂和腥臭在空气中交织，仿佛空气都变得污浊。

紧接着，刺耳的嗡鸣短暂响起后，一切宛如胶卷般推动了起来。

“不要自杀，不要自杀！”

他的意识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这是在天上？

陈寻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漂浮在半空之中，俯瞰着整片大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下一刻，眼前的世界便完全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里是现实，这里是现实！”

炙热的太阳灼烧着地面，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全是垃圾和污渍，墙壁上每隔百米，就插着巨大的旗帜，迎风展开，露出了“现实”两个字；荒凉的道路上，只有警车在道路上缓慢推行，警车上的喇叭循环播放“这里是现实”的声音，而警车里探出一个女生的脑袋，她穿着厚重的白色防护服，拿着喇叭补充道：

“各位居民，这里是现实，不是梦境！！”

“请不要自杀，请不要自杀！”

“官方已经开始在研究发作性睡病的解决方法，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治好大家！”

“请大家保持良好心态，不要自杀，不要自杀！！”

可喇叭的话......毫无作用。

陈寻看向了一个居民楼的高层，一个男人脸上露出了疯癫的笑容，嘴巴里骂道：

“你们这群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我分明看见了它，这里不是现实，这里就是梦境，你们休想把我困在这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紧接着，他从窗户一越而出，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像西瓜一般，爆裂，然后染红地面。

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将尸体收拾好，整个过程熟练又沉默，而这般的场景，在城市的不同角落不断出现，循环往复。

陈寻震惊的几乎忘记了呼吸。

这是他所在的城市没错，可同样的城市，此刻却是宛如地狱的模样。

居民们大规模的染上了发作性睡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死亡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又有人不断地睡去和醒来。

胶片还在播放，一切都变得更加透明，他看到了全城市，也听见了全城市。

“妈妈，妈妈，你醒醒，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女儿握着妈妈的手，苦苦的哀求道。

“这里是哪里？梦里？还是现实？”一个年轻人摸着脑袋，痛苦的呢喃。

“老公，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又活过来了？我不想再做梦了，我不想再做梦了。”夫妻依偎在一起，眼神空洞，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没关系的女儿，这里是梦里，我们都在梦里，我们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我们什么都不用干，我们只要等着醒就好了。”妈妈抱着女儿，癫狂着，却流下了崩溃的眼泪。

睡着的人痛苦而绝望，崩溃而悲伤。

可醒着的人，却更为严重，他们分不清清醒与虚幻，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医生们奔走在病患的床边，他们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又害怕自己真的不在现实之中；道路到处都是破烂的防坠气垫，救援捉襟见肘；警车四处的巡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导，再劝导。

患者太多了，受害人太多了。

他们希望患者从梦中醒来，知道这里就是现实。

可现在的“现实”，又哪还有现实的样子？？？

人人自危，社会濒临崩溃，比梦境还要破落，还要难以置信，荒凉的大街满是血迹，萦绕着的只有哭声与疯狂，哪怕醒过来了，看见这般比梦境还荒谬的场景，还能相信这是现实嘛？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能活多久？

画面暗淡，人类还在遭受荼毒，可一切只成为了苍白结束语的背景图。

一行行血字，罄写着绝望的未来：

【梦魇来袭，不幸的是，连城作为首要遇袭地，却因为人类“认知”被封锁，在错误的道路上一错再错，仅仅以‘隔离’的方式，对厉鬼进行反抗，该行为对厉鬼毫无影响，只能任其宰割】

【在畅通无阻的道路上，梦魇以指数性的程度爆发式增长，短短一年内，便使的连城社会程度接近崩塌，更是外渗其他地区，影响不断扩大】

【认知被封锁，抵抗无意义，人类无法意识到厉鬼的存在，所有灵异研究将被诱导改变，无法得出稳定结论，梦魇降临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人类再无希望。】

【预计梦魇一年杀人数：一百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