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双胞胎的献祭

我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偷听到的对话:

“陆主任,这批数据又卖了三百万?”院长的声音带着谄媚,“可贺泽远的小说里总出现医院场景,会不会暴露——”

“蠢货。”

陆沉的皮鞋碾过地毯,“人脑的海马体负责记忆,而我们修改的是前额叶的叙事逻辑。那些作家只会以为灵感来自‘潜意识’,怎么会怀疑到脑科医院?”

“那这次的‘助眠剂’……”

“按老配方,”陆沉冷笑,“把夏诺诺的脑波碎片掺进去,她妹妹不是喜欢贺泽远吗?就让她在梦里帮我们完善细节。”我听到这大概就明白了,找到夏珊珊说明情况,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反应过来,别觉得我犯病了

我告诉夏珊珊,贺泽远爱的从来都不是夏诺诺。我记得他抽屉深处藏着张泛黄照片,穿藏蓝百褶裙的女孩背对着镜头,后颈碎发间露出月牙形平安锁——与记忆中林小棠分毫不差。

他接近夏诺诺,不仅是她与林小棠相似的眼角痣,而真正的目标,是通过她妹妹夏珊珊的护士权限,获取我脑电波里的梦境数据。

夏诺诺的死亡源于一场失控的嫉妒。那日暴雨倾盆,她撞见贺泽远将我堵在楼梯间,用沾着墨渍的指尖替我整理衣领:「不知道穿多一点啊」

她攥着湿透的伞柄回到和贺泽远的家,犹豫片刻冲进书房,撬开那扇常年上锁的檀木门,在《海潮谜案》手稿里翻出带血的U盘——里面是林小棠死那天周的监控录屏,画面里陆沉的手正按在女孩后颈。

夏诺诺打给夏珊珊的电话被雨声割裂,却不知高宇就躲在窗帘后,指尖转着刻有「小佳」的钢笔。那通电话录音后来成了催命符——他将「夏诺诺发现录屏」的消息匿名发给陆沉。

陆沉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诺诺坠楼那晚,监控显示她独自站在天台,可珊珊记得自己袖口残留的橙花护手霜气味——那是她替姐姐整理坠楼「意外现场」时蹭上的。贺泽远则在次日送来新镯子,内侧刻着极小的「珊」字:「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夏』。」

因为贺泽远知道夏珊珊喜欢自己,虽然他心里爱着那个被陆沉玷污杀害的林小棠,但他和小棠的故事我便无从知晓了。

直到我在病房拆穿真相,夏珊珊才惊觉自己不过是枚棋子。贺泽远故意在姐姐面前与我「讨论写作」,用「保护秘密便和她在一起」作饵,让她在期待与愧疚间反复煎熬,高宇引导她用助眠药将我困在REM循环,只为帮兄弟贺泽远提取梦境里的濒死体验细节,也自我感动的觉得是为陆念佳出了口气。

“他甚至算准了你姐姐会看到回家,便让高宇在那边守株待兔”,我按住她颤抖的手,“那句『孟晞晞的小说有真相』,其实是告诉你——我的梦境能还原真相”。

夏珊珊突然笑起来,银镯磕在床头柜发出脆响。她从护士服内袋掏出染血的U盘,正是贺泽远书房里丢失的那枚:“昨晚我去305旅馆找坠楼报告,结果在消防栓暗格里,发现了这个......”屏幕亮起时,画面里的林小棠转身看向镜头笑的很甜。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泽远癫狂的声音混着警笛声传来:“孟晞晞真有你的,你以为结束了吗......”

这时走廊传来“哐当”巨响,像是什么金属物件被撞翻。张姐举着输液架冲进来,头发翘得像触电的蒲公英:“小孟!刚才看见贺泽远抱着个纸箱跑过去,箱子里掉出个带血的笔记本!”

郭姨跟着探头,手里还攥着半根没啃完的黄瓜:“我闻见那本子有股墨水味,跟我孙子的作业本一个德行!”

夏珊珊突然跳起来,护士帽歪到一边:“他肯定去销毁手稿了!那些‘小夏’的段落里藏着密码!”我们跌跌撞撞往外跑,路过护士站时,张姐突然指着垃圾桶尖叫:“快看!那不是贺泽远的钢笔吗?”笔尖还沾着蓝色墨水,旁边躺着半片碎掉的平安锁——锁芯里卡着极小的SD卡。

“这玩意儿比我假牙还小!”郭姨眯着眼凑近,假牙差点掉在地上。

我手忙脚乱捡起SD卡,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收废品的吆喝:“旧书旧报纸换盆喽——”转头望去,三轮车后斗堆着贺泽远的《海潮谜案》手稿,纸页间飘出几片干枯的勿忘我。

我们冲进电梯时,珊珊的银镯突然卡住电梯门缝隙。“这破镯子早该扔了!”她气得直跺脚,镯子却“啪嗒”掉在地上,滚出颗带血的药片——正是她给我注射的“助眠剂”。郭姨弯腰捡药片,老花镜滑到鼻尖:“哟,这药片上印着‘ZZZ’,跟我家狗的驱虫药一个图案!”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就看见贺泽远正往碎纸机里塞手稿,帽檐下的眼睛泛着血丝。“孟晞晞,你以为能阻止我?”他声音沙哑,像吞了把碎玻璃,“林小棠的死是意外,夏诺诺的坠楼也是意外——”话没说完,张姐抄起输液架敲在碎纸机上,机器冒出黑烟,还飘出股焦糊味,像极了郭姨上次烤糊的红薯。

“意外你个头!”张姐叉腰怒吼,输液管在身后晃得像条蛇,“我昨儿还看见你在楼梯间给院长钱,那红票子比我跳广场舞的红绸子还晃眼!”

贺泽远脸色骤变,突然瞥见我手里的SD卡,拔腿就往消防通道跑。珊珊抬脚想追,却被自己的护士鞋绊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大喊:“别让他跑了!他兜里还揣着给陆沉的封口费呢!”

我们跌跌撞撞追到天台,暴雨瞬间浇透全身。贺泽远站在边缘,手里攥着把美工刀,刀尖对着自己手腕:“你们以为拿到证据就能赢?陆沉早把医院监控删了——”话音未落,郭姨突然举起手机:“哎?我刚拍的小视频怎么自动上传到抖音了?”

屏幕里清晰映出贺泽远往注射器里加蓝色液体的画面,背景声里还混着张姐的嘀咕:“这小子打针手法还没我外孙女扎皮筋利索...”

贺泽远的刀“当啷”落地,脸色比墙上的“拆”字还惨白。警笛声越来越近,他突然指着我腕间的平安锁笑起来,笑声混着雨声格外刺耳:“你以为这锁是护身符?林小棠死后,陆沉师傅把她的怨魂全存进锁芯——你的梦境,不过是她意识的残片!”

我猛地攥紧平安锁,锁芯突然弹出张纸条,字迹被雨水晕开:“305旅馆地下室,藏着所有脑电波实验的真相。”远处收废品的三轮车停在医院门口,车夫戴着顶蓝布帽——正是奶奶病房里那顶。

这时张姐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广场舞《最炫民族风》的旋律。她接起电话,突然瞪大眼:“什么?院长在废品站被城管扣了?他车里都是注射器?”郭姨啃着黄瓜点头:“我就说那人不正,上次还想骗我买他的‘助眠保健品’,结果是过期的黑芝麻糊!”

贺泽远瘫坐在地,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墨渍,像极了他手稿里那些扭曲的字符。郭姨把黄瓜头扔进雨里,黄瓜滚过积水,映出远处驶来的警车。

警笛声中,夏珊珊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刚刚纸条提到的脑电波实验,会不会和你小说里的‘解梦循环’有关?”

雨幕中,收废品的车夫摘下蓝布帽,露出半张带疤的脸。他泛黄的手指勾着笔记本晃了晃,封皮上“脑电波实验数据记录“的烫金字被雨水泡得发胀时大时小,像极了陆念佳颈间时隐时现的淤青。夏珊珊突然惊呼:“脑电波实验数据记录本!”

话音未落,车夫突然把笔记本扔进积水,冲我们诡异一笑,转身消失在雨里。我慌忙捡起笔记本,我瞥见内页泛黄的纸页上爬满波浪形曲线,每道曲线末端都标着不同的名字:“林小棠““夏珊珊““夏诺诺“...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名字。

车夫转身时,后腰别着的月牙形钥匙扣晃出冷光,与陆念佳读书时送给我的那枚书签别无二致。当他消失在巷口的霓虹里时,三轮车铃突然发出诡异的颤音,混着雨声听来竟像某种密码——哒、哒、哒,三长两短。

纸页间掉出张合影:年轻时的陆沉搂着道士肩膀,背景是305旅馆的旧门牌,而道士怀里抱着的,正是幼年的陆念佳。

我突然想起”陆念佳曾经对我说“别害怕,你对我和哥哥来说都是海里漂来的礼物呢。”“海里漂来的礼物......”我喃喃重复陆念佳的话,突然想起她总说:“哥哥生日在芒种,是被潮水冲上岸的”。

“说啥呢小孟”,面对一脸疑惑的三张脸我和他们讲述了陆念佳故事,显然两个老人家不以为然,“比我看的《新白娘子传奇》还玄乎。”郭姨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小孟你一定是太累了”。

张姐把输液架往腋下一夹,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我:“小孟啊,听阿姨一句,睡不好就数羊,别净琢磨这些虚头巴脑的。”她指尖的老年斑在廊灯下晃了晃,糖纸剥开时发出清脆的响。

随后两人摆摆手,往楼梯间走:“年轻人就是爱瞎想。”

夏珊珊指尖攥紧衣角,眼尾微微发颤。她盯着我掌心泛着温润光泽的平安锁,喉结在苍白皮肤下轻轻滚动,像有什么话卡在那里。走廊灯光在她睫毛投下细碎阴影,忽然她伸手按住我手腕,指尖凉得惊人:“我信你,小孟,我们去305找真相”。

发夏珊珊发梢扫过我手背时,我闻到她发间混着消毒水味的淡香——像被雨淋湿的纸页,带着陈年旧事的潮意。

平安锁在掌心发烫,锁芯里的蓝光突然汇聚成一行字:“下一个解梦循环,即将开始。”

远处的医院大楼在雨幕中扭曲,走廊尽头的声控灯明灭不定,隐约传来注射器滚动的声音——那淡蓝色的药液,此刻正顺着下水道,流向城市深处的305旅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