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献城
- 大明:从罗马闪电般归来
- 叉鱼勾
- 2280字
- 2025-06-14 00:12:42
北上的山路越走越远,陈安的队伍却越来越大。
他骑在马上,风声如潮,身后是猎猎作响的黑镰红旗,仿佛烈火在风中燃烧。他们每经过一个村镇,便树军纪、设公堂、审地主、分田粮。曾经在泥地里哀嚎的佃农,如今举起了镰刀和锄头,加入队伍,成为前锋、斥候、什长。
“解放神学”的火苗,在这片山岭间迅速蔓延。
哪怕没有充足的火器,这支队伍也从六百余人迅速膨胀到一千三百。他们披着破皮甲,拿着干农活用的镰刀和锄头,说是为了一句‘天使’的赦令,但陈安还是觉得,是因为他许诺的军饷。
陈安骑在最前,他还不清楚,这支队伍到底还是稻草人般拼凑的乌合之众,一次失败就土崩瓦解,还是有了信仰和信念?而前面那座坚城,就是试炼的最佳地点。
比利牛斯山的龙喉——贝尔加城。
“山那边的孔蒂亲王那边有消息吗?”陈安盯着远处的山脊,向雅克问道。
“没有。”雅克摇头,脸上有些发白,“他们的斥候还没回来。”
叹了口气,陈安没再说话。他策马到山岭边的高处,从马鞍旁的皮包中取出望筒,眯起眼睛朝北望去。
风很冷,像刀子掠过他脖颈。可下一刻,他的手却微微一顿。
望筒中,城墙之上,原本的哈布斯堡王旗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漆黑旗帜,其上用鲜红的染料描着一柄歪斜而凌厉的镰刀。
像是城池已被怒火割断束缚,举起了同样的武器。
陈安收起望筒,嘴角缓缓扬起:“看来不用孔蒂亲王的大炮了。”
“啊?”雅克愣住,尚未反应过来。
“城已经破了,看来火蔓延的速度可要比我们行军快多了。”,陈安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接着说道,“不过也不排除有诈,点二十骑兵,随我探探城门。”
于是,一队骑兵从主队中缓缓脱离,宛如铁流自山中溢出,沿着乱石嶙峋的古道向贝尔加城逼近。
当他们行至距城五里之地,陈安策马而立,长风扑面,猎猎吹动他身后的黑底红镰战旗。
他缓缓举起那杆旗帜,旗面在黄昏中展开,如同一口染血的镰刀斩裂天幕,在山谷间发出沉默的呐喊。
几息之后,城墙上原本垂落不动的红黑旗帜忽然随风鼓起,如在回应某种召唤。紧接着,那扇沉默许久的城门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如一位沉睡者在暮色中醒转。
一小队人马从城中鱼贯而出,在残阳余晖下缓缓逼近,长袍拖地,马蹄碎响如鼓,尘土腾空,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两支命运交错的队伍,在岁月洪流中对峙相逢。
陈安眯起眼,静静看着那群人。为首者个子不高,皮肤被阳光与风尘晒得焦黑,穿着一袭灰白色修道袍,腰间却挂着短剑。那是信仰与战斗交缠的象征,是这个混乱时代罕见的清醒之人。
他看到陈安这独一无二的东方面孔时,微微顿住,神色间闪过片刻震动,随后便翻身下马,右手按胸,低头行了一记标准且古老的天主教徒礼节,动作肃穆得如同在朝圣。
“欢迎您,主派来的天使——圣安德森。”他的加泰罗尼亚语低沉有力,如同宣读一则被铭刻的预言,“贝尔加城,愿聆听您的教导。”
陈安心中一震,神色却不动,只微微颔首,下马回礼。他动作并不标准,甚至有些生硬,但那一刻的庄重却胜过千言。
“很荣幸认识你。”陈安语气平和,目光审慎地打量着眼前这名异象般的信徒,“敢问……怎么称呼?”
“拉蒙·卢尔。”
陈安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中世纪那位梦想用逻辑与语言征服异教徒的加泰罗尼亚神学家、哲学家、作家。
“……那位中世纪的卢尔?”
“他是我的先祖。”拉蒙肃然点头,“我继承了他的名字,也继承了他的信仰与使命。”
他微微张开修长的右手,露出一个制作精巧的十字架,“我跟他一样是圣弗朗西斯第三会的成员。”
“圣弗朗西斯……”,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陈安突然有些恍惚,难道不止自己在那位牧羊人的葬礼上穿越了?
见陈安眼中疑惑更重,拉蒙便缓缓解释:“我们信奉圣人弗朗西斯的教义——完全的清贫、彻底的不占有,因为‘基督和使徒在世时既无房产也无私产’,我们也不应拥有任何权力,除了为最弱者而战的义务。”
那一刻,陈安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他终于明白,“天使”在这片土地上已不再只是他那被诡辩包装出的虚名。“圣子与天子”“圣安德森”不过是工具,但这些人,是活着的信仰,是可以接上地脉、扎根山野、托住政权的真正基石。
他们不为权力而来,不为掠夺而聚,却能在最贫瘠的山谷中生出秩序与光。
他心中默念一句:谢天谢地——这帮人,终于来了。
他很清楚,仅靠那些能写出自己名字的都不满三十人、连加减法都算不对的农民军,是根本无法治理这一州之地的。他们可以攻城,可以挥镰刀砸开仓门,但面对账簿、粮配、教产、条令时,他们就像孩童抓剑,只会伤到自己。
打仗靠人,治国靠书。
而这群来自圣弗朗西斯第三会的修士,正好填补了他心中那道最危险的空白:他们识字、讲信仰,有威望却无权欲,能服众却不争权。
他努力压下心底那股几乎要流露出来的喜悦,看向拉蒙,语气沉静而低缓:“我们不过是尘土中互为兄弟的行人,我不能为你们指明道路,因为路已经写在福音里。”
拉蒙点了点头,神情更加肃穆。
片刻后,陈安目光一敛,语调一变:“但我还是要问你一件事——你们在占领贝尔加时,有没有滥杀无辜?”
拉蒙沉默了。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仍在升腾炊烟的城廓,目光略显疲惫,但毫不躲闪,迎着陈安:“我们劝过,宣告过。但你知道……火,是点起来的,不是那么容易熄灭的。我们没能拦住每一只刀,有些人,还是在混乱中动了手。”
陈安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那一瞬,他的神情并不愤怒,反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他明白,审判必须继续——不仅是对罪人的审判,更是对自己统治合法性的审判。
他转身,目光落在那座沉沉伫立在山谷间的城池,黄昏下的贝尔加城如同一头灰红色的巨兽,满身创口,垂着眼帘沉睡不语。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他低声说,声音不高,却在风中清晰得像一柄出鞘的剑:“去审判,那些被我们放出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