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顾晓雪的表白

两人并肩走在西湖边的林荫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周围是夏夜的蝉鸣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游客喧闹，但他们之间，却有一种奇异的安静。

“为什么？”顾晓雪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苏凡侧头看她。月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柔和，鼻尖小巧，嘴唇是自然的粉色。

“为什么要复读？”顾晓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苏凡。你不是一个会轻易否定自己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凡沉默了片刻。他不能说实话，那个秘密太重大，也太匪夷所思。他只能选择一个最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

“可能，是我对自己的期望比较高吧。”他望着远处湖面上粼粼的波光，语气尽量平缓，“我觉得，我应该能做得更好。所以，想再试一次。”

顾晓雪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似乎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理由，但她没有再追问。

“我们认识……快三年了吧？”她忽然换了个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从高一分到同一个班开始。”

“是啊，快三年了。”苏凡也有些感慨。这三年，是他从一个世界的过客，逐渐融入这个新身份的过程。而顾晓雪，是他为数不多的，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我还记得高一运动会，你跑三千米，跑到一半差点虚脱，是我和几个女生把你扶到医务室的。”顾晓雪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回忆让她的眼神变得温柔。

苏凡也笑了：“是啊，糗大了。那时候体能是真的差。”

“还有高二那次文艺汇演，你被赶鸭子上架弹吉他，结果紧张得连和弦都忘了，还是我在台下小声提醒你的。”

“那次更丢人……”苏凡摸了摸鼻子。

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聊着高中三年那些琐碎而温暖的小事。那些被遗忘在书本和试卷缝隙里的片段，此刻被重新拾起，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湖边。月光洒在湖面上，碎银一般。周围只有风吹过柳树的沙沙声。

顾晓雪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苏凡。她的眼神清澈而认真，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苏凡，”她的声音有些微颤，但很清晰，“我……要去燕京了。”

“嗯，挺好的。燕京大学，很适合你。”苏凡点点头，心里却莫名地有些空落。

“可能，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顾晓雪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裙角，“所以，有些话，我想在今天告诉你。”

苏凡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十八年积攒的所有勇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喜欢你。很久了。”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湖水停止了荡漾，远处的喧嚣也消失不见。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那句在夜色中回荡的，带着少女青涩、真挚而又略显笨拙的告白。

苏凡站在那里，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的声音，也能感受到顾晓雪投射过来的，那份滚烫而又脆弱的情感。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该说什么？

顾晓雪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苏凡的眼睛：“苏凡，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夜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只有湖水拍岸的轻响，和两人之间，那骤然变得滚烫的空气。

苏凡看着眼前的女孩。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她的眼神里有紧张，有期待，更有不容错辨的真挚。

他不是木头人。顾晓雪的心意，他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一些。只是，他背负着秘密，规划着一条与众不同的、漫长而孤独的道路。这条路上，似乎不应该有牵绊。

可是，看着顾晓雪那双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理智告诉他应该果断拒绝，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好。但情感上，那份被压抑许久的、属于少年人的悸动，以及对这份纯粹感情的珍惜，让他迟疑了。

“晓雪，我……”苏凡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知道！”顾晓雪抢着说，语气急促，“我知道你有很多心事，我知道你今天说要复读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会问，也不会干涉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向前走近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苏凡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说了，就没遗憾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和释然。

苏凡心中百感交集。

接受？他即将开始的“二战”，甚至可能是“三战”、“四战”，注定是一段需要全身心投入、并且不能被打扰的旅程。

他的人生轨迹，和即将去顶尖学府深造的顾晓雪，似乎注定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拒绝？看着女孩眼中那脆弱的光芒，他又不忍心。这份感情，如此干净，如此纯粹，像这西湖的月光一样，不染尘埃。

“半推半就”，这个词突然出现在苏凡的脑海里。他或许，可以不完全推开。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顾晓雪微凉的手指。女孩的身体轻轻一颤，没有挣脱。

“晓雪，”苏凡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郑重，“谢谢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决定复读了。这可能意味着，未来几年，甚至更长时间，我们都会分隔两地，走在不同的路上。我……”

他想说，我给不了你承诺。

顾晓雪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指也有些凉，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知道。”她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你说要复读，我相信你。你说要分别几年，我等你。苏凡，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不是要给你压力，也不是要马上得到什么答案。”

苏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麻。他放下了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语。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月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了谁。

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离别的情绪太浓，也许是那份被挑明的心意无处安放。

苏凡微微低下头，顾晓雪踮起了脚尖。

一个轻柔的、带着青涩和试探的吻，落在了彼此的唇上。像蜻蜓点水，短暂而悸动。

唇分，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顾晓雪的脸颊染上了动人的红晕，眼神羞涩地躲闪开，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向苏凡。

苏凡的心绪也难以平静。这个吻，像是一个意外，却又像是命中注定。它代表了一种默许，一种心照不宣的约定，也预示着一段注定充满距离和等待的关系的开始。

“我……我要回去了。”顾晓雪的声音细若蚊蚋，不敢再看苏凡。

“我送你。”苏凡定了定神，松开她的手，改而轻轻扶住她的胳膊。

两人再次并肩走着，这一次，沉默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

走到顾晓雪家小区门口，她停下脚步。

“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苏凡点点头，“你也是，到了燕京，好好照顾自己。”

“嗯。”顾晓雪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了小区，背影轻快而羞涩。

苏凡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这才缓缓转身。

夏夜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五味杂陈。

未来之路漫长而未知，背负的秘密沉重如山。但此刻，心头似乎多了一丝牵挂，一点微光。

或许，这条路，并不一定需要绝对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