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练剑就是为了好看!

第二日清晨,窗外天色朦胧,苏逸霄随着鸡鸣声起来。

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穿戴好衣物,迷迷糊糊的从床底下拿出一柄长剑。

闻鸡起舞,这是他那个便宜师傅告诉他的,还记得刚开始那会,自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那个臭老头便会从水缸中舀一盆冰水,狠狠的泼在苏逸霄的身上。

那时正值仲冬,河腹生凌,那一盆冰水就那么径直的泼向苏逸霄……

每次苏逸霄赖在床上不起的时候他便会这么干,简直乐此不疲。

“不当人子。”苏逸霄低声骂道。

从此,他便养成了听着鸡声而起的习惯。

苏逸霄推门,正巧与早起煮粥的念桃撞面。

“少爷。”念桃弯着腰向苏逸霄问好。

苏逸霄冲念桃颔首,有时候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念桃她也会起这么早。

自己也曾问过她,可是她给的理由却是要早起给自己煮粥,可是给自己煮粥,也不用起这么早吧?

自己每日练剑可都是练一个时辰呢,几次劝说无果后,他也便由着她了。

苏逸霄推开大门,踏过沾着露水的青石板,往院角老槐走去,那个位置正好面对着苏沐瑶赠与他的牌匾。

剑鞘磕在石阶上发出清响,惊飞了槐树枝头两只灰雀。

念桃蹭着苏逸霄转身的功夫,偷偷回头,看着那高挑挺拔的背影,日出的光透过槐树叶隙,在他肩头洒下斑驳的光影。

念桃嘴角微扬,她每日起这么早,不就是为了这一瞬间吗?

苏逸霄在老槐树下站定,看着那天边日出,长呼一口气,从剑鞘之中将剑拔出。

拇指按住剑柄,其余是四指自然环绕。

劈,刺,撩。

竟然全是剑招的基础动作,就是这三个简单无比的动作,苏逸霄练了十年。

苏逸霄的剑尖划破晨雾,在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

那柄三尺青锋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每一次劈斩都带起细微的风鸣——这是十年如一日重复基础招式形成的肌肉记忆。

他父亲使的是枪,他不喜,他师傅用的是刀,他说粗鲁,于是一个没练。

他雁翎镖局之中倒是有人耍剑,但是,苏逸霄已经拜了师了,在这群靠武艺吃饭的人中,你既已拜师,我们又非亲非故,我凭什么把我吃饭的玩意交给你?

于是直到现在,苏逸霄也仅仅只会这几下。

楚暮秋曾经问他为什么不学刀?剑都是娘们学的,就是好看,刀才是拿来杀人的。

苏逸霄那个时候笑嘻嘻的回答道:“可是我学剑就是为了好看啊,杀人有什么意思?要不老头,你把你那刀法教给我,这刀剑本一家,都差不多。”

结果那一日,苏逸霄被楚暮秋追的满院跑。

一边追还一边骂他小兔崽子。

没有学到楚暮秋的刀法,苏逸霄只能在内心安慰自己,大道至简。

“第三百七十二次。”他在心中默数,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第一千次挥剑完成,苏逸霄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收剑入鞘,抬头望向那块牌匾——“天下第一!”五个大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念桃端着铜盆站在廊下,盆沿搭着一条雪白的汗巾。“少爷,擦把脸吧,粥已经煮好了,可以进屋吃饭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槐树上飘落的叶子。

苏逸霄点了点头,接过念桃手上的汗巾:“我家念桃倒是越来越懂事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男人,哈哈哈。”

“少爷又拿我取笑……我是通床丫鬟……”念桃低下头耳尖泛起薄红。

苏逸霄将汗巾盖在脸上,薄荷与艾草的气息钻入鼻腔,这是去年端午时,念桃特意采来晒制的药草。

“少爷!”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大清早的,嚎什么丧呢?”苏逸霄将汗巾往颈后一甩,水珠溅在青石板上绽开几朵小花。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气喘吁吁的周顺,这小子裤腿上还沾着穿堂时蹭的泥浆。

周顺扶着膝盖直喘粗气:“少、少爷!昨儿被您教训的赵宝天……”话到一半突然噎住,眼珠子往念桃那边转了转。

“说啊。”苏逸霄皱着眉说道,这小子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那草包是断了胳膊还是折了腿?值得你大清早撞丧似的跑来?”

“不是……”周顺此时也顾不上念桃了,他凑近了压低声音。

“赵宝天那贱货把他爹赵老爷抬出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坐着,说要给他儿子讨个公道……”

他袖口露出半截竹片——分明是赵家管事塞的拜帖,边角都捏皱了:“老爷已经在大堂了,恐怕要对我们不利呀。”

念桃手里的铜盆“咚“地歪了一下,眼中止不住的慌乱。

“讨公道?”苏逸霄轻笑一声“本少爷我就挑了他两回发冠,他就要找本少爷讨公道?他赵家儿子当众强上清伶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公道'二字怎么写?”

赵宝天这个狗东西,本少爷第一次揍他,他告诉他爹,害的本少爷被关了禁闭,第二次揍他,直接把他爹给抬上来了,还讲不讲规矩了?

想到此处,阳光掠过他眉骨,在眼窝投下一片阴影,“周顺,去把我那套最贵的外衫取来。”

“少爷!”念桃突然拽住他染着汗渍的袖口,声音委屈的快哭出来了“对不起,都是奴婢的不是……要不你把奴婢交出去吧……”

苏逸霄反手握住她发抖的指尖,将铜盆轻轻放回廊柱边,侧头不满的看向她:“都跟你说了,不要把什么事都怪在自己身上,怎么就学不会呢?”

他解下汗巾扔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惊散了水面倒映的云影,“正好让那赵老爷也瞧瞧,什么叫——”

苏逸霄接过周迅递过来的衣物,将那旧衣扔向空中,惊起三只藏在草丛里的蚂蚱。

青年转身时衣袂翻飞,露出腰间一块温润白玉,上面“雁翎”二字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雁翎镖局的少镖主!”

“敢来我苏府,本少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去,给我叫人!我今天就让他赵宝天看看,我不光敢打他,还敢打他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