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

苏逸霄狠狠地咬了一口酱肘子。

“呸！真咸。”

苏逸霄将那酱肘子朝着他面前的桂花树扔去，稀稀疏疏的声音，惊起了树上正熟睡的乌鸦。

丝啦！丝啦！被惊醒的乌鸦嘴里发着难听的叫声。

苏逸霄看着那乌鸦被他惊醒乱舞，他嘻嘻一笑，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小曲，往逸云阁的方向走去。

苏逸霄踏着青石板路回到逸云阁，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檐下的灯笼早已亮起，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推开朱漆小门的瞬间，一阵暖融融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一个脑袋从火房中探出头来。

念桃早早听见了苏逸霄的脚步声，但是她一直忍到现在才露头。

这是她对苏逸霄的一个小小的报复，谁让他不吃完饭再出去，虽然说这报复窝囊的很……

苏逸霄顺着菜香，径直走向膳堂。

此时桌上的菜冒着热气，而且一眼扫去，全是他爱吃的菜肴。

苏逸霄抬眼，看着一旁嘟着嘴的念桃，心中玩心大起。

苏逸霄的筷子在红烧狮子头上方顿了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念桃啊——这狮子头里莫不是下了毒？怎么今日做得格外香？”

念桃杏眼圆睁，小脚往地面轻轻一跺：“少爷要是觉得有毒，奴婢这就端走！”

“别别别，”苏逸霄哈哈一笑，连忙夹起一块送入口中，眯起眼睛“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念桃轻哼一声，但是看着面前吃的正香的苏逸霄嘴角却悄悄的翘了起来。

果然只有自己才能抓住少爷的胃，嘻嘻（*/∇＼*）。

“少爷，别呛到，来喝口银耳汤。”

念桃望着正狼吞虎咽的少年，她只希望这时间过得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

此时的十二楼中。

柳佛衣的手中，正拿着苏逸霄早晨给他的信件。

她目光微冷，眼神中透露的是无可奈何。

她手腕翻转，霎时间，她那条如白藕一般的手臂变得漆黑如墨，将她那手中的信件完全包裹吞噬殆尽。

“妹妹啊，这鸭子都煮熟到一半了，怎么能说不吃就不吃呢？”柳佛衣玉手扶着下巴，望着窗边柳树，好似在自言自语。

丝拉！丝拉！

一只乌鸦发着难听的叫声，从远处飞来，落在了柳佛衣的窗边。

那乌鸦直勾勾的盯着柳佛衣，那漆黑的眼眸里露出了骇人的寒光。

柳佛衣看着那乌鸦发出了冷笑：“这不是慈乌大人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那乌鸦竟然口吐人言，他并没有回答柳佛衣：“画皮，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柳佛衣翘着兰花指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整个长宁邑，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已经被我等种下了妖毒。”

“还不够快。”乌鸦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那位大人已经等不及了。”

柳佛衣轻抚着自己漆黑如墨的手臂，指尖划过之处，皮肤又恢复成雪白。

“急什么？”她红唇微翘，慵懒的靠在窗边，用手指卷起她耳旁的青丝：“反正这几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而且我已经够快了，若是再快一些，怕是要被斩妖司那些走狗查到。”

慈乌声音沙哑：“画皮，你可还记得你是为何加入我妖族的？”

柳佛衣听见此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直视慈乌那漆黑如墨的的双眼，一字一顿：“为了报仇。”

“赵家那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柳佛衣手掌握挙，美眸之中充满杀四周妖气翻滚，将案底上的瓷瓶都震倒在地。

慈乌的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柳佛衣，竟已经隐隐有了心境聚势的味道。

她这执念倒是深得很。

“三个月之内，我要这长宁邑，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染上你的妖毒。”慈乌冷声说道：“你要知道，你的力量是我们赐予的，我们自然可以收回去，你若办的好，三个月之后，我将赵家全族交于你任你处置。”

没等柳佛衣作答，慈乌便张开双翼离开了十二楼。

柳佛衣望着慈乌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

月光透过柳枝，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她忽然轻笑一声，将身上的妖力尽数收回。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瞬间，手上的指甲变得长至一寸，她将指甲在脸上轻轻一划，一张完整的人皮便被撕了下来。

她照了照铜镜，铜镜面前，是一副狰狞充满刀疤的脸，显得极为恐怖，当时你若细细看去，若没有这些刀疤，这脸的必然也会是张风华绝代的脸。

柳佛衣伸出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脸庞，感受着脸上那凹凸不平的伤疤。

“赵家，赵翰思，朱宁昭……”

“我必让你赵家男丁皆断根绝后，女眷尽遭凌辱而亡，三代之内血亲相残，族谱上的名字皆成绝笔，从此世间再无你们姓氏的活人，连阴曹地府都不愿收容这罪孽深重的畜牲！”

说到此处，柳佛衣的双手不由得握紧，在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柳佛衣伸手拿起桌面上的皮囊，又将她重新带回了脸上，她又重新变回了那温柔妩媚的柳花魁。

“区区三月……”柳佛衣看着那窗前的万家灯火：“为了复仇，有何不可？”

慈乌站在远处的柳树上，黑色的瞳孔静静的看着柳佛衣，他轻轻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都是人啊。”

说罢，他便卷起一阵腥风，展翅飞向月色之中。

丝啦，丝啦。

徒留那难听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