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反击

鼍碑峰。

陈叔玄在巨大石鼍上盘坐,双目虚合。

乐宁镇的局势他已知晓,慕容长琴以炼魂符将黄家族兵杀尽。

他此刻有些后悔当初向黄放传令‘乐宁凡人皆可杀’,如今倒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那黄放真是条狡猾的狗,在乐宁大肆屠杀凡人,竟引得一名峰主出手。

若不管,那缩头乌龟的名号真就坐实了。

若管了,两宗的峰主皆出手,极有可能引起大乱,甚至十有八九要两宗大战。

原本只想趁郁广成身死抢些田地让治下的鹰犬们分而食之,往后鼍碑峰也能多些供奉。

没成想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郁广成不是与其余各峰皆不合么,怎还有这么多管闲事的?

元阳宗主销声匿迹多年,他玉阙宗又何尝不是,宗主同样于多年前消失。

陈叔玄甚至怀疑两位宗主之间是否有了一场大战,继而双双陨落?

“不过是两宗碰撞罢了,既两宗皆无主,郁广成又已身死,还有何可惧?”陈叔玄起身漫步至崖边,看崖下云雾流动,他眼眸渐渐眯起。

“还需与其余各峰商议,看待如何行事...”

言罢,他踏步腾空,前往玉阙其他峰。

忽地,只见身前碧芒闪动,一道炁墙将他阻拦。

抬头望,天上阵旗转动不休,有青袍男子虚立,掀髯而笑。

“阵元金盛,前来拜山!”

陈叔玄眸中厉色一闪,金盛竟敢独身闯玉阙,难道不怕被玉阙各峰围而攻之么?

“金盛,你大胆!区区四层小修,却敢来与我较量?”

陈叔玄言语间行炁注入‘云钩’法器,想要传讯玉阙诸峰,却听上方的金盛大笑道:

“陈峰主不必妄费工夫,金盛的《太妙仙禁阵》既有困仙之能,隔绝内外勾连自不在话下。”

“将本座暂时困住又能如何,你不过练气四层,即便阵法绝妙,也绝非是我对手。”

陈叔玄周身灵炁爆绽,踏空直上云霄,挥袖砸向阵壁,强横的力道震得整座山峰都摇颤起来,‘太妙仙禁阵’却毫无动摇。

与此同时,金盛只感丹田一痛,不禁暗叹陈叔玄的法力强横。

“金盛来此不为与你斗法,只力求将你困住一炷香的时间即可。”

陈叔玄面容微滞,仅为困住我一炷香的时间,为何?

忽的,他眼眸骤紧,怒道:“尔等竟敢染指本座治下的青羊?”

金盛轻抬手,又落下一道大阵压向陈叔玄,他抚须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

..........

青羊镇。

黄放须发皓然,银丝满头,肌肤无色,眉心泥丸那道被太一剑意贯穿的伤口仍在不停流出脓血。

昔年他十五岁时,经玉阙仙师探测,得知自己丹田开窍,遂进入玉阙修习。

原以为开窍丹田是极好的根底,可以在修行一路上有所建树,但在玉阙修习二十年,却仍是只有天癸轮。

师父说他悟性太差,顿渐两不成。

顿者,一朝顿悟。

渐者,渐渐贯通。

所谓顿渐两不成,基本算是对黄放此生所能达到的成就盖棺定论了。

终不可及练气。

自那以后,黄放自觉再无脸待在玉阙,遂下山回到青羊。

舍那凤尾,做了仅凭其天癸修为便能一手遮天的青羊鸡头。

还别说,与前半辈子的卑微求学,终日饱受师兄弟们嘲讽的日子相较,回到青羊之后的日子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美酒佳人,各方谄媚来拜,地位一日千里,凭着其天癸境界,很快便成了青羊胎息家族的魁首,其余两家仅有养性坐镇的家族不得不俯首称臣,乖乖奉上修行资粮以求自保。

但黄放并未贪恋声色而荒废道途,他专勤致志,昼夜砥砺,极为刻苦,终打破桎梏跻身玉符。

跻身玉符后,青羊镇灵田每年产出的八十斤灵稻渐渐不够用,于是他盯上了灵田丰沃的乐宁。

在得知郁广成身死的那一刻,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这意味着,他能将乐宁灵田尽收囊中,依靠乐宁每年出产的百二十斤灵稻,或能助他一举横破玉符,登入五境灵光轮。

玉阙宗的师兄弟们不是说他黄放愚痴不堪么?

他就是要证明一番,昔日的笨童儿,只要澄心绝虑将勤补拙,同样能够踏入练气。

故此他当初无惧郁广成震慑,犯险只身入乐宁窃取灵稻,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此次被几近矮他一个大境的余安一剑挑穿三窍,他丝毫不觉脸上火辣,倒是打心底里有些佩服这名后生,悟觉聪颖不说,却还兼具心智,是个称心的对手。

反观自己膝下的三名子嗣与之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老大黄云生倒是沉稳,却也如他一般在道途之上迷蒙愚笨,修习四十年至今也仅是天癸。

老二黄云谦悟性稍高,却无坚韧不拔之志,今后成就注定不高。

老三黄云堂最为可惜可叹,悟性心性皆比两位兄长出色,奈何是个痴情的种子,昔年在镇集上与那夏水苏惊鸿一面,自此道心迷乱,一蹶不振。

时也命也,黄家祖荫浅薄,终究不能出一名似余安那样的人物。

“元阳的慕容长琴出手了....”黄放半躺在床榻上,仰头沙哑出声。

房间内,长子云生、次子云谦、三子云堂,皆是被黄放从玉阙宗门唤了回来。

“只可惜我黄家的百余名族兵,皆被那慕容长琴的炼魂符吸为了干尸。”黄云谦面容沉重,叹道。

黄放闻声一笑:“不可惜,实在是不可惜。”

“两宗治下的势力相争,宗内那些高高在上的提线之人却坐山观虎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老夫就是要大肆屠杀凡人,引得他们下场,令他们皆不能独善其身。”

“即便两宗彻底撕破脸皮,真正的展开大战也在所不惜,终究不过是治下诸镇生灵涂炭罢了,无所谓,我黄家既将不复存在,他们也得陪葬。”

元阳箓元峰主慕容长琴都出手了,陈叔玄还有脸皮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

鼍碑治下青羊镇若都无力庇护,世人便要耻笑陈叔玄是那真乌龟了。

忽地,卧寝外门童急报:

“家主,宅院外有一白袍男子执剑而来,说是....要家主出门跪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