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超凡

这等时代，人命如草贱。

贫寒人家尚不能饱餐一顿，遇着大灾流年，性命都无法保住。

哪有精力和钱财，去读书念字？

“这般看来，读书念字算作稀罕的本事了。”

前世人人都能识文断字。

李元是大学生，肚中亦有几本书，放到这等乱世，算作学富五车的学士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前世是否一致？”

检索片刻，李元无奈。

他这具肉身只会打铁，脑子堪比肌肉，没有与文字有关的记忆。

若是前世今生的文字不相同，他又装作读书人，怕是要被这持剑带甲的百户砍掉脑袋。

杨武这边勒马逡巡，见有几个流民跃跃欲试，欲上前来。

铮！

他拔出腰间长剑，随手一击，周遭如缸大的乱石，眨眼间四分五裂。

“丑话说在前，谎称读书念字者，如此石。”

鸦雀无声，人群齐齐退后三步。

李元咽了口唾沫，内心震撼。

“一剑碎石！”

他亲眼看到，剑刃并未与石头碰撞，是一股看不清楚，说不明白的剑气，直接将乱石劈碎。

李元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头晕目眩，甚是恍惚。

“超凡！”

他拄着木棍的手激动的颤晃，眼神中多了些火热。

“我原以为是类似大明的封建王朝，哪知道是个超凡世界！”

寻常的封建王朝，或许会有武功高强的人能做到力碎巨石。

但这样的人绝对是闻名天下的武道宗师，不可能是眼前尚年轻的百户。

飞天入地，长生不死。

瞬间，李元脑中就涌出诸多想法，心中掀起阵阵波澜，无法停息，难以遏制。

“入城，入泰王府！”

“接触超凡！”

他垂下头颅，遮住双眼。

流民见杨武一剑碎石，是惊恐害怕，而他眼中只有炽热的渴望。

“且徐徐图之。”

李元镇定心神，压下胸中激荡。

杨武将剑入鞘，勒马而立久久，见灾民无人敢上前来，鼻息间哼出两道白霜来。

“倘若有一技之长的，如养马、造船、锻剑、铸甲、冶弓等，也可入王府做事，管饱三餐，性命无忧。”

读书写字对庄稼汉很难，需得家庭富裕才能够涉及。

但一些技艺日常接触、如养殖禽类、打造竹弓、石匠铁匠，有一技傍身的流民，不在少数。

与其卖身人牙子，入矿山生死难料，卖钩子毫无颜面，倒不如进王府做事。

说出去也是王府底下的人，名声亮堂，能获得底层人尊敬。

“禀大人，小人原是大牛山的猎户，懂得些制弓的手艺。”

心动者很多，率先站出来的，是个精瘦汉子，衣衫褴褛，但背上仍旧挎着一张弓。

“要。”

“敢问大人，入泰王府做事，能享受些什么待遇，若是待遇不错，乡亲们定会投身入府的。”

这精瘦汉子双眼硕硕有神，这一番话说出，流民中人头攒动，许多人挤上前来，都想听听答复。

“嗤~”

“天地剧变，大灾流年，尔等性命朝不保夕，此时还要讨价还价？

入王府，活。

不入王府，死。”

众人心中惊恐万分，慌乱失措，有技艺在身的心中尚且踏实，其余人沸沸扬扬，竟要生出民变。

“喝！”

杨武并着一队人马，齐齐喝出一声，口鼻之间呼出白霜，霎时间竟然如同千军万马，一股强大威势直接朝流民横压而去。

李元身处其中，忍不住闷哼。

他像是在孤身一人，在直面荒山野岭的豺狼虎豹，只觉得胆寒，后背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可敌。

超凡的力量，让个体的实力能攀升到极高的地步，便是再多的普通人，也不能够应对。”

李元投身入泰王府的想法更加坚定，内心也在思索着杨武口中的天地剧变有几层含义。

见气势压制众人，杨武挥挥手，一队人马亮出兵刃，环游周遭。

众人尽皆胆寒，只觉自身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还望大人给条活路。”

挎箭的汉子扑通的跪了下去。

“卖身十年，十年后还尔等自由身，这等乱世有个安身的地方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泰王府也不苛待你们，按照手艺高低，每月另有钱两。

王府也有规矩，若你们安稳少事，也不会随意打杀你们，无性命之忧。”

李元听着，心中嘟囔。

这等待遇算不上好，卖身为奴，便始终是主家的一条狗，让往东便不能往西。

但相比较卖身人牙子，起码还能像个人，算是不错的了。

“王府招收养马、铸甲、锻剑，造船这些手艺人显然是另有所图。

这些倒是其次，只要能进入王府，找到接触超凡的机会，定会有别的出路。”

想到这些，李元已经动了心，他有着打铁技艺，平日里打造农具颇多，但铸刀锻剑也有涉及。

而那挎箭的汉子，也只能无可奈何，他或许是十里八乡的顶级猎手，但这等在灾年，也只能卖身为奴。

“小的愿入王府做事。”

杨武扬扬眉。

“后边去登记造册，等入了城，自会有人检测技艺。

我还是那句话。

若是有诓骗，便会招来杀身祸事，王府不是开善堂。”

挎箭男子只能低头丧气的往后去了，而后也陆陆续续有人卖身入王府。

李元报了个铁匠名头，混在人群中往前走，突然发现衣角被拽住。

他回头看，是姬瑶曦。

“小乞丐，带我入城，就当你偿还我的胡饼了。”

“那胡饼你吃了一大半！”

“那你也是欠我的.”

“放手，我对你仁至义尽，大家各谋生路。”

李元压低嗓音。

这等年头，带着个女娃，便是带着个拖油瓶，他连自身都顾不上，更别提照顾旁人了。

再者说，这女娃黑黑瘦瘦，跟个野兽一般，看不出具体的眉眼，如何能跟城里白胖的娘们相比。

姬瑶曦却死拽着不撒手，李元推搡了几下，也没能将其推开。

“这小哥看起来清秀，没想到人模狗样，得了活路还抛妻弃子，不当人，呸！”

流民大多淳朴，此时见着李元行为，在一旁指指点点。

“俺是他的童养媳，路上捡着胡饼都是让着他吃，如今眼看进城，他却要当个负心汉。”

姬瑶曦拉扯着李元的衣袖，眼眸间登时流出泪来，从泥灰的脸上滚出两行痕迹。

李元只觉头大，他咬牙切齿，却发现无法同周边人解释，无法辩驳，这等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朝姬瑶曦看去，只见这机灵古怪的小妮子虽在流泪，但眼角翘着，是小算计得逞的精明与狡黠。

杨武于马上巡视周遭，看见李元这边吵闹，眉峰冷皱，耳朵微动。

“王府慈善，入王府者可携带家人，莫行抛妻弃子之事。”

随后杨武拍马向前，巡视周遭，流民聚集恐生事端，需得他镇压。

这一喊，李元的脸更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