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教堂的齿轮刮擦着霜烬的脊背，他在下坠中看清镜面穹顶的真相——所谓海面倒影，实则是另一座完全对称的暮霭城。父亲的怀表在胸前裂成两半，齿轮零件悬浮成指引路径的星图，直指下方那艘被珊瑚包裹的真正夜鸮号。
当他的血液滴在船首像时，鸢尾花徽章绽放出七重青铜光轮。船舱内壁的藤壶纷纷脱落，露出蚀刻着古老禁忌技术的铜板。霜烬的伤口结晶在镜面海水中生长，逐渐包裹全身形成机械甲胄，而他的视网膜上开始流淌三十年前的数据流。
「欢迎回家，初代试验体。」
船长的骷髅突然转头，下颌骨开合间发出母亲的声音。霜烬这才惊觉，骨架右手无名指戴着的齿轮戒指，与父亲实验室抽屉里的婚戒完全相同。
镜面教堂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霜烬透过船窗看到骇人景象——方尖碑废墟中升起无数霰璃的机械复制体，她们脖颈后的月牙胎记正拼接成巨大的密码轮盘。真正的霰璃残躯被钉在轮盘中央，机械心脏仍在跳动，每次收缩都引发全城锈蚀病患者的集体抽搐。
「逆转之钥在你的脊髓里。」父亲的幻影出现在蒸汽仪表盘上，手指划过霜烬背后新生的齿轮纹路，「但取出钥匙意味着你的意识将永远囚禁在......」
霜烬的拳头砸碎了幻影。他拆下船长的肋骨插入操作台，夜鸮号的蒸汽锅炉突然喷出翡翠色火焰。当船体冲破镜面海域时，他看见两个世界的齿轮开始互相吞噬，倒悬教堂的彩窗里飞出母亲破碎的记忆晶片。
在接近霰璃的瞬间，霜烬撕开胸前的机械甲胄。他的肋骨早已变异成发条钥匙的形状，插入轮盘锁孔时发出的声响，恰似儿时妹妹摇动音乐盒的旋律。无数道青铜光环从他们相触的指尖扩散，所到之处机械化躯体纷纷崩解，但霜烬也看见自己的双腿正在化为铜粉。
「哥哥，你看。」完全晶化的霰璃突然露出人类微笑，瞳孔里倒映着晨雾中的暮霭城，「齿轮停了。」
在他们下方，两座交叠的城池正在分离。教堂的机械太阳卡在镜面缝隙间，将永夜海照成琥珀色。霜烬握着霰璃逐渐冰冷的手，任由自己剩余的躯体落入夜鸮号熔炉。当最后一块人类组织气化时，他听见父亲在时光尽头的叹息。
**终幕**
二十年后的沉没区，锈蚀病已成为历史名词。穿修女服的女孩蹲在退潮的沙滩上，捡起半片印着齿轮纹路的贝壳。她的脖颈后有个月牙胎记，正随着潮汐节奏微微发亮。
海浪深处，青铜齿轮组成的鲸鱼缓缓浮出水面，眼眶里旋转着与当年霜烬相同的机械虹膜。当它喷出的蒸汽在暮色中凝结时，隐约形成了两个相拥的剪影，随着远处齿轮教堂新铸的机械钟声，消散在玫瑰色的晚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