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烬的指尖在母亲太阳穴的铜线上停顿了0.3秒。这个刹那，他看见霰璃的脊椎齿轮咬住了舞台齿轮链，黑衣人的脉冲炮在穹顶烧灼出焦黑的乐谱。
“别用神经接口！“霰璃的机械眼迸出火花，整个人被无形的力量拽向差分机，“他们在你童年植入的认知模因会......“
警告被金属摩擦声碾碎。霜烬已将铜线刺入耳后，母亲的记忆如淬火钢水灌入大脑。他看见十八岁的母亲站在相同位置，苍白手指抚摸着差分机外壳上新焊的补丁——那分明是父亲怀表背面的鸢尾花纹。
「夜鸮歌剧院的舞台地下藏着辉铜素反应堆。」母亲的声音带着机械特有的震颤，「但启动它会释放教堂地底的方尖碑......」
记忆突然出现噪点。霜烬的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影像：此刻浸泡在溶液中的母亲，与记忆中温柔缝补齿轮玩偶的母亲，同时举起右手做出枪击手势。这个动作触发了他潜意识里的隐藏指令——右臂不受控制地挥向霰璃脖颈后的胎记。
“哥哥！“霰璃的人类左眼流出血泪，机械右手却精准扣住霜烬的手腕，“看看你口袋里的怀表！“
黄铜怀表的齿轮盖板自动弹开，父亲的照片正在液化。那些银白色液体在表盘上重组出微缩城市模型——暮霭城最底层的沉没区正在升起某种锥形结构。霜烬突然明白，三年前父亲所谓“矿难“身亡时，掌心攥着的青铜齿轮碎片正是方尖碑的顶针。
脉冲炮的充能声在头顶炸响。霜烬抱着霰璃滚进乐池，生锈的音管在他背后喷出蒸汽。黑衣人正在拆卸舞台地板，露出下方直径二十米的黄铜阀门，阀面蚀刻的警告标语让他浑身发冷：“永生系统压力阀——临界值对应方尖碑高度377米“。
霰璃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机械化的心脏：“用这个...连接反应堆...“齿轮纹路已经覆盖她90%的皮肤，“第七幕血齿轮需要至亲之人的......“
她的遗言被齿轮教堂第七声钟响切断。霜烬亲眼看着妹妹的瞳孔扩散成青铜色，背后脊椎齿轮组自动咬合进差分机的驱动轴。夜鸮歌剧院开始剧烈震颤，四百米高的青铜方尖碑刺破海崖拔地而起，所有锈蚀病患者的眼睛突然迸发幽蓝光芒。
霜烬在母亲记忆的指引下打开反应堆。辉铜素溶液的蒸汽中，他看见千万条发光管线沿着街道窜向方尖碑，每个连接点都是正在机械化的患者。黑衣人的狂笑与蒸汽泄漏的尖啸混成地狱交响曲，直到他注意到反应堆核心的倒计时——辉铜素只能维持三分钟稳定燃烧。
“杀了我...“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差分机传出。霜烬转头看见溶液舱里的她正在融化，机械心脏裸露出的齿轮组拼出父亲的面容：“把辉铜素注入我的神经节，能暂时冻结系统......“
脉冲炮的轰击打穿了反应堆外壳。霜烬在倾斜的舞台上狂奔，怀表齿轮不知何时嵌入了方尖碑投影仪。当全息影像笼罩暮霭城时，所有居民都看见了骇人真相——他们的亲属正悬浮在教堂齿轮间的玻璃舱里，后颈插着抽取脑脊液的青铜管。
霰璃的残存意识在最后一刻接管了舞台机关。霜烬被突然升起的蒸汽钢琴托到高空，看着妹妹完全机械化的躯体与方尖碑核心同归于尽。爆炸产生的青铜暴雨中，他抓住母亲神经节里弹出的记忆晶片，上面闪动着父亲未寄出的信件：
「当我们的孩子看见这封信时，请带他去沉船找真正的夜鸮......」
霜烬坠入海崖时，怀表里的辉铜素与海水发生反应。幽蓝光芒中，三十年前的真实夜鸮号缓缓浮出水面，船首像的鸢尾花徽章正与他口袋里的青铜齿轮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