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哥来了

不知为何,裴柚感觉自己回答完陈云心的问题后,她就不大愿意搭理自己了。然而本来也是自己一个人待着,可能姐姐觉得她在宫宴上跳村里的健身舞,很丢人吧。

嫩白的脸颊被双手托住,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裴柚叹了口气,要是她跳舞有王姨那么好看,估计就不会被嫌弃了吧。

世家小姐自裴柚上台表演后再没有人主动请缨,宾客推杯换盏、互饮清酒。

望远侯陈伯渊在被同僚称赞时,只觉得莫名尴尬。说起来这裴柚会些才艺却不知道主动说出来,还是太小家子气。

而作为当事人的裴柚还在默默思考回去以后要怎么给自己加练。

剩下的宴会期间突然冒出来许多小姐想同裴柚结交,裴柚来者不拒全端着笑模样打招呼。礼数都是周全的,乖软得体的模样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一直到离开宴会坐到马车上,裴柚才长舒一口气,跟村里的大家随意惯了,猛地让她应付一群满口胭脂水粉、琴棋书画的京城小姐,实在是有点让人不习惯。

不过裴柚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在宴会上应该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这才自己给自己松了口气。

回府后陈云心的眼圈还是红红的,两个哥哥都忙着安慰,没人顾得上裴柚。

看着被一群人围着的陈云心,裴柚试探着上前两步就被顶出来,站在原地瞪大眼睛茫然一会儿后,裴柚放弃了挤进去安慰的计划,一个人回了自己的飞华院。

一只脚踏进飞华院,裴柚就闻到了熟悉的桃花香气。

天色见晚,院中点了两盏烛灯添些光亮,裴柚看见徐嬷嬷立在院中,见她就迎过来。

徐嬷嬷将手里的披风轻轻柔柔披到了裴柚身上,温和的目光满是慈爱,“小姐回来了,宫中晚膳好看却不能果腹,奴婢就出去买了些点心,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本来被冷风打透了身子,裴柚的心都跟着凉下来,听了徐嬷嬷的话,一颗心却同着身上软软的兔毛披风一样暖起来。

白软的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裴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清透的杏眼却染上一点潮湿,“嬷嬷好贴心,我确实还没吃饱。”

徐嬷嬷将人带到院里的石桌边坐下来,打开桌上的食盒,熟悉的桃花酥被端到桌上。

“嬷嬷你也坐。”

徐嬷嬷本想拒绝,却被裴柚不由分说得硬拉着坐下,索性院子里又没有别人,徐嬷嬷也就顺着她的意坐下来。

看着遥远又明亮的星群,月光降下朦胧薄纱,微凉的风拂过,暖黄色的灯晕将黑暗隔绝在院门之外,把飞华院同纷扰的望远侯府分隔开来。

裴柚吃了些桃花酥入眠,梦中仿佛睡在三月桃花园。

徐嬷嬷轻柔地给裴柚掖一掖被角后退出房间。

*

次日清晨,杂乱的脚步声闯进飞华院,又停在裴柚的卧房之外。

徐嬷嬷手巧,不消半刻就给裴柚挽了一个精巧漂亮的随云髻,插上莹润的珍珠发钗,显得整个人灵动又乖巧。

裴柚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她很少梳这样繁复精巧的式样,如今看来倒真有了昨日见到的世家千金的样子。

待一切收拾齐整,才去外室见了一直候着的主院丫鬟。

穿着深紫色一等丫鬟服的挽翠等待良久,此刻俯身不咸不淡地行了个礼,“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挽翠,今儿二少爷回府,正在宛和院陪夫人呢,请您赶紧过去。”

等挽翠走了,裴柚垂着脑袋不言语,实在是大哥陈云文回来后给她的冲击实在大,这位二哥回来了,她今天晚上还能有饭吃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直到俯身给座上的侯夫人苌婉行礼时,裴柚还分心思索着今晚上的伙食问题。

“坐吧。”苌婉抿一口茶水,视线完全没落到裴柚身上。

“言儿难得回来一趟,今日午膳想吃什么,只管报给府里的厨子。”

裴柚顺着她的话看向坐在她斜对面的陈云言,他穿一身紫堂色广袖长袍,唇色绯然,鼻骨顺直,一双眼尾上挑的狐狸眼。

此刻姿态随意地坐在紫檀木椅子上,一翻眼皮同还没收回目光的裴柚正好对视上。

看着被吓到马上收回目光的裴柚,陈云言好笑的收回目光,晚宴时还像高贵不可侵犯的小凤凰,现在就怯懦的像兔子。

“好。”随口回一嘴母亲的话,陈云言取出两个锦盒来。

“鹤州无甚好玩,唯有荷花之景尚可入眼,这是两只荷花簪子,送你二人做礼物吧。”

裴柚从徐嬷嬷手里接过来锦盒时还有点懵,所以这次也有她的礼物!

轻轻翻开锦盒盖子,一只雕琢精细的白玉荷花映入眼前,细细的金丝勾勒着荷花轮廓,触感冰冰凉凉。裴柚小心翼翼地摸一下绽放的玉荷花,唇边的小梨涡比欢悦更先一步显出来。

陈云心看着手里的簪子,勉强扯一扯嘴角,“谢谢二哥。”

虽说着感谢的话,眼眶倒是先红了。侯夫人苌婉忙将女儿搂过来,拿帕子细细擦过她的眼眶,“心肝儿,怎么了?”

陈云心声音染上哽咽,“对不起娘,二哥,我一想到要将哥哥分出去......我心里就难受。就像这簪子似的,要分一半给别人。”

这话刚出口,陈云舟急急起身,劈手就把裴柚手中的锦盒抢过来。

“心儿莫哭,哥哥永远都是你哥哥。”安慰之语脱口而出,陈云舟恨恨瞪一眼裴柚,“自打你进府,心儿又教导你又替你说话,你却抢她首饰、说自己不会跳舞,在晚宴上欺负她,如今连簪子都要抢。”

裴柚下意识伸手去拿那锦盒,却被陈云舟闪过,那精致的盒子转眼间就又落到了陈云心手边。

心里一阵酸涩翻涌,裴柚强忍着不叫眼泪落下来。

“简直不知悔改!”陈云文拍一下扶手,“今日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反省,都不许给她饭吃!”

裴柚咬住下唇,抹一把眼睛,她突然觉得饿一天也没事,只要把簪子还给她就好。

“我真不会跳舞,在村里大家多多少少都会跳的,我跳的不算好的。”眼眶红彤彤的裴柚忍着心里的自卑怯懦,鼓足勇气反驳,“我不知道京城的人管这叫惊鸿舞,可不可以把簪子还给我......”

听完这话,陈云心更气了,什么村子把惊鸿舞当村舞跳?裴柚分明就是撒谎!

“啧,簪子是我给的,欺负她做什么?”陈云言眼中笑意不达眼底,“大哥小弟,什么时候如此斤斤?”

陈云言起身拿过锦盒,伸手取出簪子,俯身直接插进裴柚的发簪上,又轻轻拨了一下坠下来的珍珠串儿后站起身。

“我说给了,再拿回来岂不是言而无信?”陈云言偏过头去与陈云文对视,“大哥,太子殿下偏爱君子之风,苛待亲妹的风言风语传到殿下耳朵里,弟弟也帮不了你啊。”

他语气轻佻,姿态也是闲闲,偏偏说出来的话叫人无法反驳。陈云文捏紧了拳头,他兄弟二人都效力太子殿下,偏生殿下更信任二弟,他这个大哥有时还要受到弟弟的掣肘。

“......好。”默了半天的陈云文开口,“你刚回来,第一顿饭还是一家人一起吃比较好。”

看着大哥败下阵来,陈云舟也不敢吭声。二哥从小跟着祖母长大,跟他们的感情底子本来就浅,虽然人总是随和笑着,但是整人的手法却多了去,他哪敢造次。

没有陈伯渊在旁边,苌婉看着三个儿子暗中博弈伤心不已,拍一拍陈云心的背,“好了,你若委屈,就去母亲的妆匣寻些喜欢的。”

陈云心见事不成,被二哥含笑的狐狸眸子看得也是心尖发颤,也不敢再哭。室内的氛围一瞬间冷下来。

裴柚暗中舒了口气,好歹簪子是拿回来了,水洗过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看着陈云言。

陈云言像完全没感受到僵持的气氛似的,含着笑与裴柚对视,“裴柚。”

裴柚猛地被点到,一瞬间就把背坐直了。

“礼部尚书姜辰大人想见你一面,当然,见不见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