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却说张绣与程普，两杆长兵相交，火花四溅。
程普臂膀一震，心中暗惊。
“这厮好大力气！”
但他久经沙场，立刻变招，蛇矛如灵蛇出洞，专攻张绣下盘。
二人你来我往，战马盘旋，转眼已过十余回合。
张绣越战越惊，这老将招式老辣，竟一时拿他不下。
他原以为三合之内必能取程普性命，不想陷入苦战。
不远处…刘琦驻马观战。
他本是也是跟着张绣一起追杀孙策，当下见张绣久战不下，刘琦眉头紧锁。
“蔡中、蔡和！”刘琦沉声道，“速去助张将军一臂之力。”
虽然蔡中蔡和两个人武艺没有那么厉害，但总归能帮上一点忙。
眼下关键是速速拿下这程普，好继续追杀！
于是刘琦急叫二人去帮张绣去。
蔡中略有迟疑：“公子，三打一，恐有损...”
“战场之上，何谈道义？”刘琦冷声打断，“孙策若逃，后患无穷，速去！”
蔡中也就说那么一嘴。
什么三打一之类的，他可完全无所谓。
只是怕有损公子名声而已。
而听刘琦这般说，自然没有半点犹豫，各执兵刃，策马冲向战团。
程普正与张绣斗到第二十回合，额头已见汗珠，呼吸也粗重起来。
他心中暗叹：“终究是年纪不饶人，若是早些年间，早把这张绣杀了！”
正想着，忽听马蹄声急促，眼角余光瞥见两员敌将自侧翼包抄而来。
“卑鄙！”
程普怒吼，蛇矛横扫，逼退张绣，随即回身格挡蔡中的大刀。
“铛——”
这一刀势大力沉，震得程普虎口发麻。
还未缓过气来，蔡和的长枪又至，直取他后心。
程普勉强侧身，枪尖擦着铠甲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蔡中蔡和本来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但一来跟着刘琦混那么久了，眼瞅着像是黄忠、太史慈各个厉害勇猛，总算自己也勤快练习了。
二来程普本来已经被消耗了大量体力，自然是略有不济了。
而张绣见机不可失，虎头金枪如毒龙出洞，直刺程普咽喉。
程普仓促间举矛格挡，却因体力不支慢了半拍。
“噗——”
枪尖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程普身体一僵，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金枪。
鲜血顺着枪杆流淌，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程公！”远处传来孙策撕心裂肺的呼喊。
原来是他终究放心不下，折返回来，却看到了这一幕。
程普嘴角溢血，却露出一丝笑意。
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蛇矛掷向张绣。
张绣急忙闪避，矛尖擦着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伯符...快走...”
程普气若游丝，身体缓缓从马背上滑落。
张绣拔出金枪，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将，竟一时无言。
蔡中上前欲割取首级，被张绣拦住。
“此乃真勇士，留他全尸。”张绣沉声道，随即望向孙策逃走的方向，眼中杀意更浓，“追！绝不能让孙策逃脱！”
虽然是清晨的阳光，眼下却格外的凄凉。
荒野上只剩下程普的尸身和几匹无主的战马。
一阵风吹过，卷起沙尘，仿佛在为这位老将送行…
…
孙策一路跑，张绣与刘琦搁后头一路追。
这回刘琦是真要孙策人头了，根本就带停的。
那是从清晨，一路追到了黄昏时刻。
夕阳如血，染红了整个地面。
孙策策马狂奔，耳边风声呼啸，却掩盖不住身后渐渐远去的喊杀声。
他的铠甲上插着三支箭，鲜血从伤口渗出，将原本银亮的甲胄染成了暗红色。
“伯符，前方有片树林，我们可暂时躲避！”身旁仅存的朱治嘶哑着嗓子喊道。
孙策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夹紧马腹。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脑海中不断闪回刚才那场惨烈的突围战。
尤其是程普倒下的那一刻画面，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树林中，孙策终于勒住战马。
他环顾四周，跟随自己冲出重围的不过数十骑，个个带伤。
朱治迅速组织人手警戒，又派了两名轻伤的士兵爬上高树瞭望。
“清点人数。”孙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朱治面露难色，但还是拱手道：“伯符，随我们突围的共百余人骑，眼下不过只有二十七人了。”
孙策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回想一下自己最近的“战果”…
周泰…为掩护自己突围，深陷敌阵，最后被擒拿。
蒋钦…战死沙场，被一斧头砍断了脑袋。
程普...率部断后，力战而亡。
韩当…也是为了掩护自己撤退，不知所踪...
孙策猛地睁开眼，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震得落叶纷纷。
他的指节瞬间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痛。
只顾着悲愤呼道：“是我...是我无能，才使程老将军，断后而死！”
朱治和周围士兵都低下头，不敢言语。
孙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树干才稳住身形。
“公瑾说得对...我太急躁了...”
孙策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周泰那张憨厚忠诚的面孔。
随后是蒋钦，那个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的汉子。
程普，父亲留下的老将，像对待子侄一样教导他兵法。
韩当...韩当现在在哪？是生是死？
孙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想起父亲孙坚当年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地出征，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不...我不会像父亲那样...”
孙策咬紧牙关，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恐惧。
是的，恐惧。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痛苦！
江东小霸王孙伯符，居然会害怕？
“伯符…你脸色很差，要不要...”朱治担忧地上前。
孙策摆摆手，强撑着挺直腰背：“无碍！传令...休整片刻，然后...然后...”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视线边缘开始发黑。
旋即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耳边朱治的呼唤声变得遥远而模糊。
“伯符？快…快扶住将军！”
孙策感到自己从马背上滑落，却无力阻止。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父亲站在远处对他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