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却在这时开口问道：
“请问一下，我提前看牌应该没问题吧。”
他摊了摊手，反正发牌的人是赌客，他从未碰过牌堆。
这个要求怎么想都算是合理。
酒馆老板耸了耸肩：
“请便。”
得到允许之后，赫尔曼抓起两张倒扣的手牌。
他的手腕微微一抖，将古塔牌扬起一个倾斜的角度。
嘴上发出一阵惊叹声，同时微微调整牌背面的角度。
魔法烛灯的光线透过牌背面的折射，刺向赌客的眼睛。
赌客听到这一声惊叹，下意识地抬起目光，奇怪地看向赫尔曼。
这一眼，正好与折射而来的烛光相碰。
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束刺激下，赌客本能地闭上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搞什么鬼……”
他眨了眨眼睛，残留在视觉当中的光斑尚未消除。
赌客面带不满地看向对面的赫尔曼，却发现对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牌，微笑着看向他。
赌客只能暂时作罢。
一想到马上要从对方手里赢走金币，到时候这家伙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手上的牌堆，继续按顺序分发古塔牌。
然而，就在他将要抽出牌的瞬间，手指却突然顿住。
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剧。
原本按照赌客的操控，最上面应该还有两张提前准备的大牌。
然而，当他伸手去拿牌时，却发现牌堆顶端的方向出现了变化。
这意味着，预留的全部手牌都分发了出去。
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他的心头，赌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刚才的每一个细节。
难道是之前哪一步失误了？
不，这不可能！
他的手法向来无懈可击。
赌客咬了咬牙，在一左一右的严密监视下，完全没有机会翻牌进行确认。
他的目光落在赫尔曼自信的笑容上，回想起对方之前夸张的惊呼声。
难道是先前在失误之下，将两大数字张牌发给了这家伙？
他此刻心思极其混乱，根本没有精力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
赌客记忆中前四张牌分别为13、12、12、12。
既然这样，也就是说明对面这家伙手中的牌为两张12，自己手中只有一张12。
胜利的天平在这一刻倾斜。
赌客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如果想要胜过对面这家伙，就只能祈祷下一张牌抽到大数字。
他开始犹豫着，要不要趁机制造意外，让牌局重新开始？
赌客的想法刚刚诞生，就被他打消下去。
此时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他可不光只有这点手段。
为了确保收割的顺利，赌客还留了额外一手准备。
牌堆的最下方，还放着一张13号的正义女神。
如果是12、13、7的组合，最终的牌面高达32点，依旧可以稳稳锁定胜利。
就算最差的情况，对方是12、12、8的牌面，也是平局的结果。
他低着头尽量不让表情露出破绽，运用娴熟的手法，从牌堆最底下抽出一张牌来放在面前。
在赌客眼中，此刻上面的大牌已经用光，牌堆顶端尽是一些小牌。
于是他切换回正常的发牌手法，将最上面的牌依次发给另外几人……
殊不知，他捏在手指上的古塔牌，背面附上了一层幻术。
四人的手牌在面前落定。
这时，赫尔曼才撤去了附着在古塔牌背面的幻像。
他呼出一口气，之前在翻看手牌时，就已经知道这一局没有任何希望。
一张2号的扈从，和一张4号的男爵。
虽然知道赌客一定在里面动了手脚，但他还是忍不住吐槽自己的运气不佳。
第三张手牌的数字为12，说明之前的搅局已经发挥了效果。
赫尔曼只能寄希望于马库的强运。
马库的目光灼热，似乎手上的牌面相当不错。
他在略作迟疑过后道：“赌大。”
赫尔曼随后面色平静地跟上：“赌大。”
莫里茨的脸则越来越红，两根眉毛竖起夸张的角度，几乎要碰到发际线。
他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地将手中的那副牌随手扔到桌上。
沉默，意味着放弃押注。
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赌客。
他意识到必须尽快做出决断，赌客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赌我更大！”
在赌客凝重的目光下，赫尔曼缓缓翻过手牌。
他的动作并不急不缓，但落在赌客眼中，却仿佛时间都被拉扯得缓慢下来。
2、4、12的牌面，在魔法烛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赌客的脸色瞬间凝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扈从牌和男爵牌，牌面竟然如此之低！
那对方之前为何会惊呼出声？
另外一张12号牌又到底去了哪里？
他目光僵硬地看向马库的手牌。
13、8、12，共计33点，悄然无声地宣告着胜利。
另一边的莫里茨已经放弃了挣扎，牌面为8、6、5。
赫尔曼敲了敲桌子，略带调侃地提醒赌客道：“愣着干什么，该到你了。”
赌客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难看，终于意识到此刻已落入陷阱之中。
他死死地盯着赫尔曼，赫尔曼则是回以职业化的微笑。
最终赌客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将手牌亮出。
当他翻到第二张牌时，赫尔曼看到数字为13的大地女神，心中也是不免咯噔一下。
幸好马库的运气更胜一筹。
赌客的牌面只有32点，马库最终以一分之差赢下全局。
一时间场面陷入僵持，相比起马库溢于言表的喜悦，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
赌客有些举棋不定，不知道赌局是否还要继续下去。
这时，一旁传来零星的掌声。
酒馆老板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给马库递上一枚金币，算是代替赌客偿还了债务。
他接着看向赫尔曼，意味深长地说道：
“阁下还真是颇有些手段。”
也不知到底这番话是在赞许，还是在阴阳怪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轻轻递到赫尔曼面前。
赫尔曼满心疑惑地接过羊皮纸，定睛看去。
上面绘制着眼熟的蛇形标记，中间还有一把剑插在骷髅头之上。
赫尔曼目光一滞，身体触电一般地从椅子上站起。
这是……霜蛇会的标志！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剑柄，却抓了个空。
酒馆老板却没有继续纠缠的打算，他从一旁的楼梯走下，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语传来：
“阁下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可别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
赫尔曼目送酒馆老板离开，心中乱成一团。
之前调查巫师案件的过程中，他在地下室通道内，遭遇了霜蛇会的袭击。
本以为霜蛇会的头领，已经死在了法比安娜手中，却没想到背后还牵扯到了更多势力。
这张羊皮纸上的剑与骷髅头图案，危险不言而喻。
酒馆老板的身份暂且不管，重要的是霜蛇会在预谋着什么。
赫尔曼的目光一凝，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在送别艾米和法比安娜之后，约翰和卢卡斯朝着集市的方向离去。
如果霜蛇会按耐不住打算动手，目标极有可能选中他身边的人。
赫尔曼深吸一口气，朝着马库使了个眼色。
马库会意，将赢下的金币中，属于莫里茨的一部分归还。
莫里茨挠了挠头，嘴上连连道谢。
一枚金币对他来说可不算小数目。
就算秘银商会的待遇较好，他也要积攒相当一段时间。
再加上莫里茨经常光顾酒馆，平日里花销不断，这一枚金币称得上是他的“老婆本”。
他感激地看了赫尔曼一眼，朝着两人躬身行礼。
赫尔曼告别道：
“我还有些事情放心不下，就不在这里久留了。我们改日再聚吧。”
莫里茨点头表示理解。
他此时也失去了喝酒的兴致，便送两人离开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