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又见狐妖画皮，难辨是非人心

灵田县。

傍晚，残阳如血。

一处宅院外，围着十几名捕快，配刀带弓，个个如临大敌。

顾方知赶到时，为首的灵田县巡检迎了上来，拱手行礼。

“老崔？什么情况。”

顾方知记得他，曾是青龙部共事的崔巡检，只是人员调整时，一向不爱得罪人的戚剑松居然主动申请将他调离青龙部。

“死者都是黑蛟帮众，共十一人，昨夜子时死于赌场，死因均为妖兽利爪。”

崔巡检神色悻悻，道：“报案的是一个秀才，称他半夜醒来，发现他娘子是妖怪，我们因此推测是他娘子作案。”

两名捕快将一个面白清秀的书生架了上来，书生哆哆嗦嗦看着宅院，生怕里面跳出什么妖怪。

顾方知再次询问。

书生低声道：“大人，我半夜醒来，发现我身边娘子只剩......只剩一张皮......”

他说的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顾方知勉强听懂，原来这书生半夜醒来发现枕边“二次元”娘子，顿时吓傻，准备出去报官时，一只大狐狸从窗外窜了进来。

书生立马装睡，狐妖浑身都是血腥气，进来后往床上一跃，钻入人皮中。

“二次元”娘子就变成了“三次元”娘子。

书生吓傻了，一直装睡，直到白天才借口去县学读书，趁机报官。

期间他娘子欲言又止，似要挽留他。

但书生心中惧怕，执意要走，他娘子也任他离去。

崔巡检带人围住院子后，畏惧狐妖的力量，一直不敢冲进去，只能等青龙部巡检到来。

“狐妖画皮？”

顾方知一怔：“又是狐妖，蜀州府地界难道有个狐妖窝点？”

“的确有这个可能。”

沈红翎想了想，道：“据我所知，狐妖一族多来自南疆青丘国，青丘狐族分为修肉身斗战的天狐，和采补媚术的媚狐。天狐一族强势，近些年不断挤占媚狐的生存空间，导致不少媚狐举家往大虞这边跑。”

“沈捕头真是妖族百事通。”

顾方知朝沈红翎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道：“老邱和虞姑娘在外面看守犯人、保护书生，我和沈捕头进去看看。”

沈红翎点头，将背后的阔刀解下，单手拖刀，跟着顾方知推门走进院内。

“你就是杀了黑蛟帮十一人的狐妖？”

顾方知看着眼前清秀温婉的女子，没有出刀，平静发问。

狐女点头：“不错。”

顾方知笑道：“杀得好。”

狐女一怔：“什么意思？我杀人你叫好？莫非你也是妖族？”

顾方知摇头：“黑蛟帮那群拟人生物，不可称之为人。”

狐女面露同仇敌忾之色，恨恨道：“我夫君为人勤恳，这群混混却总是欺负他，不仅打我的主意，还想着谋财害命，事后推说是妖怪做的。”

“你夫君？”

沈红翎敏锐捕捉到狐女的态度，好奇道：“你不是吃了他娘子血肉，画皮假扮的么？”

狐女幽幽道：“我是吃了他娘子血肉不错，但他娘子却是两年前病逝的，我曾经虚弱之时被他所救，欲图报恩，才画皮成他娘子，与他夜夜春宵时，我都没有采补过他。”

“真是感天动地的狐女报恩故事。”

顾方知抽出“月阙”，刀锋如新月之弧。

“只是很可惜，我是青龙部副监察，喜欢斩妖除魔。”

谁不喜欢斩妖除魔呢？

那可是丰富的劫力！

狐女却出乎意料地平静，道：“我若能跑，早走了，只可惜他始终没有胆子来见我，毕竟两年朝夕相处......也罢，凡人终究是害怕妖邪的。”

沈红翎忽然上前，手搭在对方脉搏上，皱眉道：“你已经油尽灯枯了？”

“是啊。”

狐女笑了笑，凄然道：“其实他昨夜被黑蛟帮下毒，生命垂危，我几乎耗费全部妖力救下他，之后含怒杀黑蛟帮那群人，已是最后一丝力气。”

“最后都不愿意采补你丈夫么......真是善良的妖怪，你死前，可有心愿？”

顾方知举起刀，见狐女已是回光返照，顿觉索然无味。

虽然很无味，但该砍的刀还是得砍。

他需要的是变强，而不是与妖族共情，他没有这个资格。

“没有......硬要说有的话，你帮我告诉他，我......我，不后悔。”

狐妖没有提更多的要求，声音已气若游丝。

“好，答应你，无法让你安详死去，抱歉。”

顾方知快刀斩下，狐妖授首。

【击杀狐女，凝晶中期，渡劫四十年】

【剩余劫力：一百八十点（含八十八点妖族劫力）】

......

[才四十年便修炼到凝晶中期，算是年纪很小、天赋很高的了......]

顾方知暗自摇头。

沈红翎轻叹：“她应该是只野妖怪，没有家族传承和教育，且开智不久......”

说白了，涉世未深的小妖精，容易陷入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无法自拔。

“话本小说害妖。”

顾方知点点头，转身走出院门。

他看着书生期盼的眼神，道：“狐妖已死，不过得告诉你，从两年前开始，你的娘子就已经是狐妖了。”

“两，两年前？”

书生脸上浮现震惊神色，他脑海中似有电光闪过无数细节。

两年来的画面一一浮现。

“我说我的娘子，怎么突然那么......原来竟是狐妖假扮......可她对我，竟是，竟是比任何人对我都好......为，为什么？”

书生说着，说着，眼眶居然泛红，声音哽咽。

“因为你救过她，她是来报恩的。”

沈红翎背着阔刀，抱着狐妖尸体走出院门，将真相告诉了书生，包括黑蛟帮作孽之事。

书生呆愣良久，忽然发出一声难听的啼哭，瘫坐在地上，哭得像条狗。

顾方知摇摇头，蹲下身子，拍了拍书生，低声道：

“你的娘子，哦不......狐妖娘子让我告诉你，她不后悔。”

他没说的是：不过看起来，你有些后悔了......

交给崔巡检处理后事，青龙部众人带着黑蛟帮两个犯人踏上返回蜀州的道路。

“顾副监察除了妖祸，为何仍闷闷不乐。”

沈红翎瞥见顾方知神色，忍不住发问。

“因为这次祸乱的不是妖，是人。”

顾方知脸上看不出喜怒：

“若无黑蛟帮作乱，这狐女或许不会暴露，她和书生的未来走向，可能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在乾州几年，的确很少见到比妖还讨厌的人。”

沈红翎说着，柳眉微扬：“顾副监察，如果把黑蛟帮屠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些妖祸了？”

顾方知诧异看了她一眼，失笑道：

“或许吧，只怕黑蛟帮是杀不绝的......今晚回去后，你们好好休息。”

“那你呢？”

“我去解决根源问题。”

顾方知神色冷厉。

看来，上次在天香楼杀得还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