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昨夜西风

邢夫人训迎春、打丫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荣国府。

因贾母曾命李纨陪伴照顾迎春、探春、惜春三人，所以她得了信，匆匆赶了过来。

李纨是贾政和王夫人之子贾珠的遗孀。

本来荣国府贾政夫妇当家，她作为儿媳，自应该大权在握才是。

然她青春守寡，心如槁木死灰，没了和王熙凤争权的心思，只想着将自己的儿子贾兰培养成材，对别的事情不甚上心。

是以她虽早从丫鬟素云那里得知邢夫人在迎春这里发火，却只当不知道。

进了里间，李纨赶紧去看迎春。

见她无事，便安慰了两句，这才命人把司棋和绣桔扶到床上，又让素云去寻大夫。

她拉着迎春的手坐下，“论理，就算是丫鬟们伺候得不周到，也不该闹成这样。”

赵珏贴近了看她。

她的年龄绝没有电视剧那般大，而根本才只二十出头的样子。

面容姣好，素净淡雅。

外表虽静，双眸却偶有亮光，似乎未熄之火。

赵珏不住点头，将她定在未亡人一列。

李纨安慰了一会，起身离开。

到了抱厦外，素云道：“奶奶，此事若是老太太知道了，怕又是你的不是。”

李纨叹了一声，转身寻到王夫人处。

王夫人道：“她做母亲的，教育子女，别人能说什么。

你不必多心，此事也怪不得你。”

李纨道：“此事若是老太太知道，只怕又要伤神。”

王夫人道：“玉钏，去把凤丫头叫来。”

不一刻，王熙凤来到，得知此事，笑道：

“太太放心。

我刚听了这事，便吩咐下去，不许再提起！

若传到老太太耳中，我必顺藤摸瓜，查到谁头上，便揭了她的皮。”

王夫人点点头，又道：“她如此处置，我也不好去看。

你等会去迎春那里一趟。

一来问问看看寻医问药的事，二来跟她说说。

既然大太太不许她弄诗集的事情，便放下吧。

终究是女孩儿家，做这些事，没的让人笑话。

当然，她若不听，也别再多说什么。

年轻人，心高气傲也是有的，等撞破了头，自然知道回改。”

王熙凤道：“太太说的是，我也正有这想法。

何况，大太太既来，说不定里面也有大老爷的意思。

我还想跟太太说呢，让老爷也别管这事，免得大老爷那边说咱们多事。”

李纨面上不显，心中却想：

说起来，贾琏是大老爷的儿子，你们两口子都应是大老爷那边的人，怎么却跟二太太这边是‘咱们’了。

王夫人点点头，吩咐道：“她屋里没人伺候，我这边若使人去，倒像是和大太太打擂似的。

惜春毕竟是东府的，不好用她的人。

这样，你跟探春说一下，暂且让她屋里的侍书去伺候几天。”

王熙凤和李纨应了下来，退出去，先命人寻来侍书，正要去迎春这边，后面探春、惜春、黛玉和宝钗也都跟过来。

王熙凤把王夫人的吩咐简略说了，便带着众人一起到迎春这边。

此刻迎春正在赵珏的指挥下重新把诗集写出来。

王熙凤和李纨见了，对望一眼，也不多说。

只安慰几句，又看了司棋和绣桔的伤势，吩咐好好养伤。

“侍书，你就暂且在这里伺候几天。”

侍书自不敢多说什么。

惜春道：“司棋、绣桔姐姐不能动，侍书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入画，一会你也留在这里。”

等王熙凤和李纨离开，宝玉恨恨道：“若是小厮也就罢了，这两个女孩儿，她们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黛玉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见着好看的女孩儿便要护着。”

探春见迎春仍在写，叹气道：“二姐姐，你还要坚持吗？

这次是大太太，只怕下次就是大老爷来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望着迎春。

赵珏在迎春手上写字。

迎春跟着念道：“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几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黛玉失神道：“景既萧索，人又孤独，伤离意绪，感情悲壮。

但不为当前困境而悲苦，亦毫无纤柔颓靡。”

她点点头，“不想二姐姐竟有如此心胸，妹妹真真心服。”

迎春根本还未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她如此说，不免脸上微红。

宝玉嘀咕道：“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

是了，早知道都是要去的，那时剩下我一个孤独鬼……”

赵珏见他如此，喜得抬手就是一个净化。

【你净化了贾宝玉的痴症，精神力+1】

他想了一下，又飘到绣桔那边。

【你净化了绣桔】

再看绣桔的伤势，却没一丝好转。

看来净化针对的是状态，对伤病无效。

至少暂时是这样。

宝玉呆了一下，回过神，见众人都望着他，奇怪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惜春道：“二哥哥虽有发痴的时候，却不似往常那般厉害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

宝钗对迎春道：“我本来还想劝劝二姐姐的，如今却不必说了。

只是……

若是大太太寻到我母亲那里……”

赵珏心道，她被我戳了那么多下，眼睛不伤才怪。

短时间不可能再闹幺蛾子了。

果然，王熙凤的陪房平儿来送药物，说是刚刚凤姐去看大太太时。

大太太根本未露面，只王善保家的出来，说是大太太病了。

末了，她又寻个空，悄悄和迎春道：“我知道那金凤的事情了。

眼下这样子，大太太正在气头上，姑娘就去寻她，怕也无益。

不如等这事情过去，反正我那攒的银子一时也用不到，就拿与姑娘使，好歹也将那金凤赎回来。

姑娘也别忙拒绝。

若是老太太见姑娘没了金凤，生气伤了身子，姑娘心里难道会好过的。”

赵珏飘在她面前，听她如此说，不由赞叹平儿之为人。

眼下不是和平儿细说的时候，赵珏便让迎春应下来，之后再说。

宝钗将迎春所写诗集拿回家，交给薛蟠，让其带给五柳居书坊的掌柜送审、刻印。

薛蟠自无话说，薛姨妈却有些担忧。

“我的儿，先前五柳居张掌柜对蟠儿说，有人出价购买书坊，价格倒也合适。

我想着，与其冒风险去刻印诗集，不如趁着这机会，把书坊卖了。”

宝钗笑道：“妈妈不是想卖书坊，而是担心得罪了亲戚吧？

是谁与妈妈说的？”

薛姨妈道：“你哥哥从宝玉那里听说的，说是邢夫人为迎春要出诗集的事情发了火。”

咱们若是给出了这诗集，往后如何与她相处？”

宝钗略一沉吟，“妈妈，咱们客居在此确实不假。

但也不可失了自己的生意，这是咱们立足的根本。

伏低做小，只会让人轻视。

二姐姐这诗集，我细细看了几遍，若是印出，恐怕一飞冲天。

咱们也可因此得些益处。

甚至，或可借此重振薛家门楣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