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黄河之水 水中恶神

陆安生一惊:“压龙仙?”不过他惊讶的倒不是这个名号,而是眼前这个天生地养的妖怪老人,居然就这么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等等……前辈你为何不惧那妖怪的手段。”

苇老人听到这话之后摇了摇头:“你在冯夷的后生里,算顶笨的了,都到自家了,还担心啥外道妖仙。”

老人说着,四周苇草一低,陆安生眼前是奔涌而去的浊浪。这一回不是浑绿,而是泥沙带来的,大西北式的黄。

望向远处,大片的黄土与戈壁,延向远方,明明荒凉至极,却又很有一股狂野的生命力。

他们脚下的,则分明不再是淮河的河滩,而是黄河的河上小沙洲,这苇草一倒,一片鹭鸟惊飞而起,给大漠纯净的天,添上了几点白。

“黄河南部?他用传送的鬼打墙技法,将我们送来了这里?什么时候,这技能这么厉害?

难怪这苇老人五十年后天修为,却只有这么几招,果然,只要练度高,技能少也无所谓。”

苇老人抬手拱起苇草,说道:“和名号一样,那大妖仙的神通,能阻断龙脉,让京里的那神皇帝知晓了这里发生的事,也没办法用国运斩它。

此外,改易水土,加深淮水水君的封印,方便他自己盗名食香火之类的操作,也都没落下。反正,他已经控制了这淮水延岸近一甲子时日了。”

陆安生茅塞顿开:“现任真河神是妖仙,那些庙公庙姑是妖怪,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

河上洪涝愈盛,河神庙香火愈旺,他们也便愈强。不过,这里就没有什么高人发现过这个问题吗?”

苇老人表示:“很简单,那个压龙仙潜伏在这里,一直到掌控很深之后,才开始冒头,这江淮水乡历来的那些个郡守知府,来到这里之后,要么被收编,要么便被除掉。

这一带又是兴商热闹之地,没什么道行高的高功与高僧。至于别的地方的……现如今明国是个什么状态,你这个人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陆安生当然明白苇老人在说什么,明代末期,北方有女真蒙古,海上有倭寇和荷兰红胡子,内部还有李自成之类的起义军。

发生在埋葬地,这些外患内忧,就肯定不只是人祸那么简单。

乱世才出妖邪,这个年头天下到处都是乱子,再来四五座龙虎山、北帝武当,兴许有点机会镇住。

苇老人接着说道:“而且,河上是因此而危险了许多,可这就一定是坏事吗?”

陆安生听到这里,颇为不解;“这怎么还能是……”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到排帮一路走来的畅通无阻,和只有魏杨两家这一户排帮的状况。

苇老人笑了:“明白了?雇你的那排帮中,历代的艄公都做了那压龙仙的仆役,约好了,排不夜渡,祂给排帮清除跟随的邪物,每一次,当代仆役损三个月寿元。

陆安生听到这里,眉头一挑,忽然明白了许多。

那一夜过后消失的水鬼,是让那压龙仙除了去,魏老汉的反常表现,则是因为,他便是这一代肩负交易重任的艄公。

“你觉得,那老汉几岁了?”苇老人背靠昏黄的太阳,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陆安生大概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山庙镇金黄堂的那位传堂弟马,也是这么个情况。

“四十岁?”

魏老汉现在看着约莫近六十岁,花甲之年。

苇老人摇了摇头:“三十二,每一次交易达成,那三个月的寿元,都会在半个年之间被全部抽走。

所以每一代的艄公都换得很快,而且,排帮汉每来一趟都得换一批人,怕他们发现艄公出走一趟就老了十几岁。”

它沉吟片刻,表示:“商道上那些人和排帮很像,大多数商帮没那个法子在淮扬活动,所以他们这些可以的便能赚的更多。

代价,要么是金银,要么是祭祀,还有就是与排帮一样的,逢庙便拜,出发前要大祭大拜,到地方了还要还愿。”

商,唯一个利字而行,现今是明,广粤的海贸已初显雏形,晋商富可敌国的大票号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对于他们,河里的东西还真未必是什么大恶大凶之物。

反而,从某些角度上说来,也许是不错的,可以让他们独揽商贸市场与水路航线的合作者。

“那不惧压龙仙的赵家也许是唯一的例外了,他们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苇老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民。蒙在局中,商,狼狈为奸,官,不知是真的愚钝,还是也在吃这人血包子。

总之,这淮河,真就是一个大妖股掌之间的戏台子,鸟笼子。这的百姓,就是香火制造机,羊圈里的待宰羔羊。

“知道了?”苇老人问了一声。

“大体是明白了。”陆安生的言语有些僵滞,明明身在勉强可以算他现在半个老家的黄河,可想到自己之前相处的人,全是一些东西的玩物与工具,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苇老人注意到了他握紧的手:“你现在想回去,砍了那长虫和河神庙祝吧?”

陆安生经他这么一问,反而而反应了过来,手一松,合手而拱:“前辈找我来,定是有提点,助我之意,那么,便请前辈明示。”

苇老人又霍霍的笑了起来:“难怪难怪,冯夷的后人世子,尽是些与河潭一样冰冷的家伙,你倒有颗热心。

不过,我确实没法助你,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的助力已经在路上了,不过,别太急燥。

苇草要靠随风摇摆才活的长久,可不争不抢确实不是人该有的心性。”

苇老人一如既往的和蔼:“可是活在人世里,太刚直,太凶狠却也不行。须知,人之社会如苇草成丛,一人连一人。

你杀了那两个妖精,这后来的八十里路,排帮众人,也许一辈子都再走不了了。”

陆安生明白苇老人的用意,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放,眼神中的锋芒明灭不定,最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陆安生说完了这话,忽见眼前,一阵苇草飘来。

眨眼之间,苇老人不见了。

“[苇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