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的指尖触上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的异界灵气如活蛇般缠上手腕。那灵气非青非白,裹挟着星砂般的碎芒,所过之处皮肉竟生出细密的青铜鳞片。她猛然抽手后退,却见鳞片下浮出暗金色的篆文——不是伏羲的“观”字血篆,而是某种从未见过的星域图腾,每道纹路都似在呼吸,吞吐着门后世界的混沌法则。
青铜巨门在她面前无声洞开。
门内天地颠倒,血月悬在脚下,而苍穹铺满青铜碑林。那些高逾万丈的巨碑并非直立,而是如倒插的利剑刺入虚空,碑文流淌着暗紫色流光。林知暖踏空而行,靴底触及的“地面”泛起涟漪,竟是一面无边无际的青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无数个世界的碎片:有大能修士在雷劫中化为青烟,有王朝在血祭中坍缩为青铜鼎,甚至瞥见云奇的身影——他站在某个世界的山巅,手中弑仙剑正在肢解自己的魂魄,将碎片炼成九盏古灯。
“第三十七号观测者林知暖,归位。”
苍穹碑林间传来金石交击之声。一尊青铜王座从镜中升起,座上伏羲的身躯已非人形——他化作千手千眼的青铜巨像,每只手掌心皆托着一枚跳动的世界核心,眼中流转的正是林知暖经历过的四十二次涿鹿之战。最骇人的是巨像胸口嵌着半卷《归藏易》,竹简缺口处,不断渗出腐蚀天道的黑血。
林知暖的蚩尤脊骨突然暴起。那截融入异界灵气的青铜脊刺破肌肤,在身后展开千丈巫神法相。法相却与从前不同:左半身缠绕涿鹿战场的血煞,右半身流淌星砂灵气,眉心裂开的竖瞳中,映出碑林深处某个颤抖的光点——那是黄帝尸骸所化的星斗,此刻正如困兽般撞击着青铜碑文。
“姬轩辕逃往的‘异界’,不过是另一座观测台。”伏羲的千手同时结印,王座下的镜面突然沸腾。林知暖看见星斗中的黄帝残魂被青铜锁链洞穿,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九盏燃烧云奇魂魄的古灯。“你以为《归藏易》是破局之钥?”伏羲的笑声震碎三根倒悬的青铜碑,碑文中的世界瞬间坍缩,“那本就是观测者的饵料。”
蚩尤法相突然失控。林知暖感觉异界灵气在经脉中暴走,青铜鳞片爬满脖颈。她挥动刑天斧斩向镜面,斧刃劈开的裂缝中却涌出腥臭血海——血水里沉浮着历代观测者的尸骸,每人天灵处都插着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正是他们最珍视之人的魂魄。某个熟悉的背影让她瞳孔骤缩:云奇跪在血海深处,手中捧着盏灯,灯芯里蜷缩着缩小千万倍的自己。
伏羲的千手突然合拢。四十二个世界核心在空中碰撞,迸发的光芒凝成囚笼。林知暖的巫神法相被光牢禁锢,青铜鳞片在强光中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淌星砂灵气的血肉。她看见自己的血不再是红色,而是混杂着青铜碎芒的暗金,每一滴落在镜面都腐蚀出《连山易》的禁制符文。
“你以为觉醒的是蚩尤战魂?”伏羲胸口的《归藏易》突然展开,竹简缺口处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手指尖缠绕的因果线,正连接着林知暖的心脏。“从你降生起,血脉中流淌的便是观测者的‘篡’字道种。”手的主人在竹简后轻笑,声音与云奇有七分相似,“涿鹿之战、牧野杀劫、青铜碑林……不过是为浇灌道种设计的戏台。”
星斗中的黄帝残魂突然发出悲鸣。林知暖的暗金血液沸腾,在光牢中凝成逆旋的星河。她看见血海里的云奇抬起头——那根本不是她认识的云奇,而是生着伏羲面容、披着黄帝道袍的怪物。他手中的青铜灯盏突然暴涨,灯焰里浮现出更恐怖的真相:所谓“异界”,不过是伏羲剜出自己半颗道心所化的试验场,而《归藏易》真本,正是用来诱捕逃亡者的陷阱。
蚩尤法相在星砂中崩解重组。林知暖的脊骨刺破光牢,暗金血液裹着青铜鳞片凝成新的战甲。刑天斧感应到星斗指引,斧刃突然延展出万丈星河,劈向伏羲胸口的竹简。竹简后的手轻轻一握,星河竟调转方向,将黄帝残魂绞成碎片。
“好好看着。”伏羲的千手突然插入自己身躯,扯出跳动的青铜道心。道心表面刻满“篡”字,每个字都在重写林知暖的记忆:她与云奇的初遇被篡改为道种觉醒的仪式,涿鹿地底的蚩尤残躯化作浇灌道种的养料,就连脖颈处的血篆,也成了道种成熟的标记。
星砂灵气突然在林知暖丹田处凝结。她看见剥落的青铜鳞片在脚下组成逆反卦阵,阵眼处浮现半枚残缺的星域图腾——那是黄帝用异界灵气在她血脉中埋下的后手。当伏羲的道心压迫至眉心的刹那,图腾突然化作流光,携着她冲破青铜巨门。
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瞬间,她听见伏羲最后的低语:
“逃往第七十九号观测台吧……那里的戏台,刚搭到牧野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