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夜半悲喜

夜色暝暝，冷风寂寥。

本就天晚，经过这一阵折腾之后，时间怕是已近子夜。平乡内外早已是一片昏黑，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沉眠。除了随着夜风传来的几声突兀喊叫，四下早已没有半点动静。

似是惧怕冷风的寒意，虽然目的早已达到，但柳月依旧是未曾远去，而是静静的待在杨方的臂弯之中。两瓣如桃花般莹润的红唇，微微张着，依稀能够看见洁白贝齿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幕而香津微溢，闪烁着晶莹的靡靡光泽映入与她对望的少年双眸之中。

流波明眸中媚眼如丝，黛眉微微蹙起，令她天生艳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复杂的美感，心湖之中也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当着旁人，尤其还是仇家一般的外人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诚然是几分冲动和意气用事的缘故。

不过更多的，却还是依从内心的选择。

她也不知道是否是受了当日偶然窥见的那一幕的影响，反正这件事总是搅得她心神不宁，唯有忙碌时方才能够将其抛之脑后，不做理会。

可鬼使神差之下，耗费了大把精力和时间做的裆背披风，却也悄然更改了尺寸，令她心中的杂念再也压制不下，最终凝成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她想主动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她如今年岁已满二十，已经不是待字闺中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一味的怯懦退让，或是羞涩扭捏的软弱作态，于她这般要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成熟女子而言，毫无意义。

而眼下，最艰难也是最需要勇气的第一步已经由她成功迈出。

现在，就只需要静等对方的回应。

想通了这点，她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眯了眯眼，毫不退缩的凝眸看向怀抱着她的少年。

阴冷的晚风中，气氛却是暧昧而旖旎。

在摇曳不定的灯光映照下，少年的眸光亦是幽幽闪烁不定。

虽然杨方早已不是不谙男女之事，对异性毫无抵抗力的懵懂少年，可眼下面对这等美人的诱惑，却还是不免感觉有些难以自持。

并且对方那灵动到仿佛会说话一般的眼眸更是再清楚不过的传达出了明确的意愿，他甚至都不用开口，只要顺着对方的动作，便能顺理成章的翻云覆雨。

喉结翕动，在生命最本能的驱使下，杨方想要伸出手，将怀中明显已经动情的美人拦腰抱起，带到温暖舒适的床榻之上，肆意的享受水乳交融的缠绵。

甚至，扪心自问，他也颇为向往三妻四妾的齐人之福，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可能是一种必然。

但唯独有一点，眼下他实在无法忽略，那便是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心儿此刻正在黑暗当中提心吊胆的等待。

背德感尚可以视作一种情趣，可这种亏欠的愧疚感于他而言实在是一道迈不过的鸿沟。

不过眼下，既然对方大胆示爱，他也不好无动于衷。

伸手将美人揽在怀中，凑近唇角，掠取方才未曾品尝过的甘甜。

良久，虽是万般不舍，却还是缓缓分离。

“心儿她还在等我。”

没再解释更多，甚至都有些不敢对视她的眼眸，杨方实在怕自己的理智会被小头接管。

不过，既然已经提前收了利息，自然是要尽心负责。

先将她送回屋中，又细致耐心检查过院中各处后，杨方将院门小心反锁好。随后脚尖点地，轻轻一跃，便回到了自己院中。

轻轻推开房门，果不其然漆黑一片，按照提前说好的，杨心也没有任何回应。直到自己开口轻道一声‘心儿’，俏脸上布满惊慌的少女方才自角落之中蹿出，直扑入自己怀中。

不过在点灯之后，少女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他不由一愣：

“九郎，你身上怎么好像有股香味？”

“啊…这个……”

就在杨方犹豫着是否应该将方才之事和盘托出之时，杨心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逗留，而是关心起了他有没有遇到危险。

而等杨方有选择的简单讲明情况之后，杨心也才终于放下心来，发自真心道：

“柳姐姐她还真是可怜，希望她之后能遇到真心待她的好人吧。”

随后，她拿起倒扣在床头的书本，本想继续完成未完的篇章，可却又忽然想到时间已经相当晚了，不由变得犹豫起来：

“九郎，还读吗？”

杨方面色微顿，简单思索了下，道：“要不……改日吧。”

“嗯，好。”

杨心乖巧的点点头，用竹片夹好书页后，便面带羞怯的躲进了被衾之中。

距离二人新婚已有足月，可对于瑟调琴弄之事，每每想到，杨心依旧会不禁脸红，甚至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二人彼此之间的一个信号。

很快，被翻红浪，琴瑟和鸣。

……

与此同时，柳月躺在被衾之中，心中止不住的回想方才的一幕，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依旧是未曾感觉到半分困意。

少年虽是最终选择了离去，不过临别前的举动无疑是正面回应了她的心意，更别说那根本掩盖不住的本能反应，说明自己在其心中绝对有一席之地。

对这个不上不下的结果虽然还是略有些失望，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她反倒觉得这样的举动才更证明其值得托付，不然等日后自己也处在了苦苦等待的位置上，岂不是会被新欢轻而易举的取代。

“唉，若我能更早遇上你多好。”

幽幽叹了一声，心中却并没有当真觉得有多苦闷，摸着柔软的兔绒，她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温暖可靠的怀抱当中，嘴角久违的浮现笑意，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

……

一处阴暗的窄巷当中，一辆在平乡足以堪称豪华的马车静静停放于此。

原本，在听到远处传来的那一声清嗓声音之后，带着一名小厮蹲守在巷口的八宝酒楼掌柜顿时如同得到大赦一般松了口气。

因为这正是他与东家事先约定好的暗号，有这声音，就说明一切进展顺利，他也就不用在冒着寒嗖嗖的夜风辛苦等待，可以躲进马车当中安稳过夜，明早再将东家接走便成。

可两个人好不容易在马车中挤下，都要合眼入眠的时候，竟又听到东家狼狈的呼喊声音：

“人呢？都死哪去了！”

掌柜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的同时，却也丝毫不敢耽搁，急忙和小厮掌了灯去接。

而等他接到人时，却发现东家涕泗横流，可谓是狼狈之极，额头上更是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带着血痕的鼓包。

而在被好一顿骂的狗血喷头后，他方才勉强理清，得知竟然是自己预备的计策被别人抢先一步摘了桃子，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却也不敢有丝毫显露。

毕竟，这也的确是他思虑不周，只得赶紧奉承着对那放浪之人怒骂一番。

可即便骂到口干舌燥，钱弥依旧觉得气愤不已，又是捶胸顿足，又是赌咒发誓，最后更是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的看向掌柜：

“那个贱女人，还有那个奸夫，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明天！不，就现在，你立刻带上十金去找那头黑虎，就说他们偷学酒楼独家菜式，让他一定要亲自出手，将那奸夫打断三条腿，女的彻底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