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茶饭不思

热气腾腾的浴桶之中，柳月如往常一样享受着沐浴的闲暇时光，白皙纤指轻轻抚着雪白柔润的肩头，这往常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不知为何却感觉有气无力，甚至就连往常必备的干花都没有准备。

天色虽是尚早，不过屋中却门窗紧闭，仅有一盏油灯作为光源映照，显得有些昏暗。

身心都莫名困乏的柳月疲倦的依靠在桶沿上，双眸无采，望着无故摇曳的灯火怔怔出神。

旁人起哄调笑的闲话，不经意间的眼神对视，以及明显是超出邻里关系的亲密接触，仿佛自灯火之中不断翩舞，仿佛令她身临其境一般，甚至都能够清晰的感触到温热亲昵的鼻息，一如她闭眼等待时那般。

一幕幕回忆袭满身心，最终却都定格成了同一张少年的面孔。

为邻尚不及一月，可不知不觉当中，那人却早已深植于她心底。

余光不经意扫过屋中，原本的温馨和惬意不知何时荡然无存，不大的房间却显得空空荡荡。

在这些陈设当中，一块晾挂的绢帕显得尤其醒目，本就鲜艳的色彩在灯火映照下更显艳丽，短暂吸引了她的视线，但随即便被一种莫名的气愤所取代，别扭的转过头去。

文人常道触景生情，她如今也是确凿体验了一回。

原本被她视为优雅、高贵象征的绢帕，此刻却只能让她回想起不久之前那难堪的回忆：

做客人家，两位主人都去了院中，不管是于情于理，她一个外人都不好继续安稳坐在屋中。原本想着一同跟去，哪怕不说真帮上什么忙，体现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但却不想，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二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的一幕。

她虽然总是被人以寡妇相称，可终归依旧是身子清白的黄花闺女，眼见到这一幕，顿时便觉得羞涩难堪，急忙缩回了脚步，将身子藏在了门后。

所幸，二人并没有继续下去，似乎仅仅只有这一瞬而已，回想到这点，柳月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只是，当二人轻声交谈的话语声传来，却令她更是心乱如麻。

“怎么突然亲我，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擦嘴而已啦，就一下，应该不会被人看到的……”

后续二人彼此说了些什么，柳月一无所知。她只知道直到此刻，少女甜美而俏皮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回荡，搅得她似蚀骨缠心，久难忘怀。

所幸，在后院篱笆墙新开的小门给了她一条生路，不必因而太过难堪。

心乱如麻，就算是原本喜爱的沐洗也变得兴致缺缺，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她伸手简单潦草的清洗过身子。不多一会儿，在水还尚温之际，便从浴桶之中走了出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抹着里里外皆是湿漉漉的身子。

经过简单的清洗整理，重新将门打开，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若是再不准备食材只怕就会错过晚上用餐高峰期的食客，可此刻的她却全然没有心思。

收了幌子，她将院门锁好，按照自己的喜好，买了酿笋和一条新鲜的白鲢，花费了好一番功夫，烹制成了一份鲜美的鱼羹。

只是，忙于烹制的时候虽然是满心期待，可真正出锅之后，却又莫名没了胃口，简单尝了几口，不知不觉中便又望着怔怔出神。

思绪则是不由回想起了早晨在隔壁吃到的食物，那份金白点缀的饭虽是卖相不错，不过却也仅此而已，以菜来论，倒也没有太过出彩。那份肉亦是如此，初尝虽是惊人美味，不过吃到后面，尤其是像她这般细嚼慢咽之下，稍一冷，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油腻。

“哼，厨艺虽好，却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这份鱼羹。”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可她心里却反倒唱起反调来。

越是完美的东西，给人的记忆却反倒越加模糊，这两样饭菜正是由于存在着明显缺点，反倒越发显得真实。连带着，就连回忆当中的情景、氛围以及少年的一举一动都越发生动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光想到那家伙？”

柳月有些无助的捂住脸，想要劝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伏在桌案上，她又一次望着摇曳的灯火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仅片刻，也可能是好几刻钟，她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奇怪的动静。

此前的遭遇浮上心头，一股惊悚之感自四面八方袭来，令柳月当即坐直了身子。

可一想到声音的来源是与隔壁相通的后院，她心底反倒升起莫名的勇气来，虽是仍有些惧怕，但却并不感到手脚软弱无力，一手拿起油灯，一手拎起擀面杖，缓缓打开后门，小心翼翼的探查起来。

提着灯光照过，视线当中并没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但她很确定方才没有听错，为了防止是有人躲在了柴房或是其他看不见的角落当中，她壮着胆子，仔仔细细将这些地方搜了个遍，最后却也只是在水井后的阴影处找到了半块碎砖。

“许是谁家孩子捣鬼？”她如此猜测到。

不过，原本低沉的心情也因为这番勇敢举动而明媚起来，回到前院将幌子挑出，锁好院门后回到了屋中。

“凭我自己，也能将日子过好，又何苦羡慕旁人。”

如此想着，屋中的陈设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而她突然发现，衣柜不远处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木头匣子，简单擦去表面沾染的尘土之后，更是显露出颇为精致的形制，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奇特香味。

待木匣打开之后，更是令她感到诧异，其中竟是一枚精巧的银簪。

“噫？为何不记得买过这支银簪？”

“还是说，是他来过……”

与此同时。

篱笆墙隔壁，怀抱着杨心正进行日常读书启蒙的杨方突然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