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四目相对

“隔壁今天还真是热闹，又是客人，又是买这么多东西，真是怪人。”

开店一载有余，对于寒衣节当日的客流情况柳月也是早已了然于心，提前一天便收了幌子，很是难得的睡到了自然醒，甚至连早饭都没吃，直到下午方才真正起床，填饱肚子并顺道准备烧水沐浴的同时，也是发现了那辆停放在隔壁院子里的牛车，猜到了是有客人到访。

而果不其然，等她舒舒服服泡完澡之后，那辆牛车便没了踪影，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才晾完衣物，她就看到了拎着大包小包还亲密挽着手的隔壁两人，正纳闷隔壁今日为何反常热闹之时，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更为紧要的事。

“等等，他们两人从街上走来，一路上竟然都是牵着手的？”

“他们难道就不怕这不伦的关系被人发现？”

毕竟，即便兄妹之间关系再好，可到了婚配的年龄还是要讲起码的男女有别，私下里可以谈笑打闹，但在外人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基本都是规规矩矩敬而远之，如何敢有牵手同行这般亲昵的举动？

“还是说……他们其实并非兄妹？”

可仔细想想，那妹妹和那帮工的农妇交谈时，似乎皆是用兄长来代指，并且还说要攀自己这门亲事，这都可是自己亲耳所闻。再加上这两人还都一个姓，男俊女俏，怎么看都像是亲兄妹无疑。

才刚升起这个想法，柳月下一刻便摇摇头，自行否决了这种可能。

“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柳月两眼放光，露出了确信无疑的神色：

“那便是——这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在乎的人了，才敢将这不伦之事如此高调示人！”

再回想对方利用自己以及出手逞凶斗狠的事迹，更是让她无比坚定此次的推断。

“果然……我就知道那家伙不像是什么好人，亏我还相信他是什么痴情郎，果然还是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如此想着，柳月心中竟也当真感觉有些气愤，不过很快，她便回过味儿来：

“不对，我早就打定主意不和那小子有任何交集了，凭白因为他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

而当她走完最后一趟，将衣服都在后院晾挂好后，却是惊奇的发现自己院中竟然也来了客人，而且是一个衣衫脏污破损，身形如黑猴般瘦小，完全未曾见过面的生面孔。

“你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当即，柳月便警觉了起来，说话的同时，视线余光更是直接看向了不远处的炉灶上的菜刀。

来人自然便是受到指使的邬釜，由于他表现得实在太笨，八宝楼掌柜实在有些放心不下，甚至于一度动了直接叫人茂名顶替的念头。可他手下那些小厮，看人下菜碟个个有一套，可要给人下药就实属超出业务范畴了，又为了防止事情出了岔子牵扯到自己，最终还是无奈选择让此人前来。

不过在来之前，八宝酒楼掌柜专门用了两天时间给此人教授话术，就是为了防止这家伙暴露身上地痞流气，害的谋划失败。

而事实证明，这阵临阵磨枪，还是有些效果的。

认清了目标院门之后，本就因为初来人生地不熟的平乡而心中惶恐不安的邬釜，再加上才经过牢狱之灾，脸上还当真有几分惹人可怜的悲惨之感，而在听到柳月清冷的喝问之后，更是颤抖着嗓音，带着些许哭腔：

“嫂嫂，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嫂嫂？”光是听到这个称呼，柳月便浑身的不愉快。

洞房花烛夜，本是一个女子一生当中最为重要的时刻，可她不仅先被赌鬼老爹卖给了富户做妾，抗争无果只得人命，可过门当日又被人从中作梗换了轿子，险些和一个病殃死鬼成了亲。

虽然经此一事，反倒机缘巧合让她恢复了自由身，可每每回想起来，都是忍不住的一阵恶寒，那两家在她心中更是宛如虎口狼巢一般，别说重新接触，都恨不得分隔在两世才好。

“谁是你嫂嫂？你这小乞丐讨错了门，要是再不走，我可就叫官差了，把你捉去修一辈子城墙去！”

邬釜本就心中有鬼，听到官差二字，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发慌，双腿一软，竟是直接便跪了下来。

柳月对外人虽然总表现出一副凶悍模样，可归根到底，却也不过是为了生计强装而已，寻常连只活鱼都不敢杀，心底也是一如寻常女子般柔软，眼见一个半大孩子表情悲苦的跪倒在了自己面前，神情顿时便缓和了不少。

“起来，只要你不来讨嫌，我就不叫官差来捉你。”

虽然经过了特训，但真正上场时，光是官差两个字便让邬釜吓破了胆子，甚至已经哆嗦着考虑是不是要将实情拖出，好让自己不被官府再一次捉走，但在听到了这明显轻柔了几分的妇人声音之后，心中却是莫名镇定了下来。

抬眼偷瞧，妇人脸上未施粉黛，还有一颗扎眼的痦子，可那艳美的容颜依旧是他生平所见之最，一颦一笑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一时间眼睛都是有些看直了。

“还不走？我可真叫官差了！”

由于觉得自己掌控了局面，虽然未曾完全卸下防备，但柳月心中却依旧是轻松了许多，尤其是在听到篱笆墙对面传来的开门声后，更是连这道窥探的视线都是未曾发觉，反倒是用余光偷瞧起隔壁来。

听到柳月动听的嗓音当中重新浮现的几分不悦，邬釜还以为是自己冒昧的举动被发现了，急忙将脑袋埋了下去，用好不容易才苦练出的干嚎哭腔委屈的道出内心当中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台词：

“嫂嫂，这个世界上我可就你一个亲人了，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好心收留我可好。我有力气能帮你干活，吃得还少，也绝对不问你要工钱，只求能给我吃的就好。”

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正在生灶的杨方也是不由被吸引了注意力，望了一眼才刚升起的炉火，便抬眼透过篱笆墙看向对面。

却不想，柳月也正在偷瞧他，一前一后，竟是直接视线对上了。

杨方心中无愧，再加上为邻多日，多少也对柳月的美貌有了几分抵抗力，倒没觉得有什么感觉。

反倒是才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和对方保持距离的柳月，四目相对之后，凝眸一滞，心中升起些别样的感受，似是心虚般看向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