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给纣王当先锋

“启”字在甲骨文中有引导和开始的意思。

虽然易峟一时难以领会“王启”的含义,但结合商王受方才所说的整句话来推断,似乎是想让易峟为即将东征的商王师充当开路先锋。

易峟听完,顿时愣在原地,脑袋里嗡嗡直响。

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好让我来沬邑当宾客,观看大蒐礼的吗?

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一下子就从悠闲的观众变成了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主角,而且还是承担开路先锋这般危险的差事。

商王这是手下没人可用了吗,选人用人怎么如此随意。

在易峟来沬邑之前,弓舟等人就曾谈论过大蒐礼或许暗藏玄机,如今看来,果真不假。

商王打着去攸地举办大蒐礼的幌子,实则是大肆集结兵力,意在征伐东土三邦方。

易峟不禁想起前世一个成语,叫“助纣为虐”。

自己这一去,岂不是成了那助纣为虐之人?

易峟不得不开始反思自己,上辈子究竟是造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沦落到给纣王当开路先锋的地步。

难道是因为钓鱼的缘故?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上辈子也没钓上多少鱼啊,空手而归的次数多得很呢。

众人看到易峟站着一动不动,眼神呆滞,仿佛失了魂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王受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悦地重重咳嗽了一声。

易峟听到声音,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

他知道纣王可不是好惹的主,惊觉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于是,忙收敛心神,回道:“臣峟领命。”

商王受微微点头,示意内廷小臣上前。

内廷小臣会意,走到易峟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详细解释道:“昜伯出征伐东土,将统领王旅一支,越戏方族人一支,比干族人一支,组成一师之数。王旅的人员将从胶鬲处抽调……”

易峟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小臣讲解完毕后,商王受目光威严地看着易峟,说道:“望昜伯巡视东土时,稳步推进,不要堕了中商王师的威名。”

“臣峟谨记。”

大庭内的话题结束后,接下来,商王受为今日参加觐见的众人赐宴。

大殿中,一张张精美的案几整齐排列,易峟也位列其中。

起初,他怀着期待满满的心情,眼睛滴溜溜地四处张望,原以为会在纣王的宴席上看到什么限制级的、香艳的场景。

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宴席上,只有常规的乐师在一旁伴奏,钟罄悠扬。

连个跳舞的伎人都没有,有的只是一尊尊接连不断抬上来的青铜酒器,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易峟只能无奈地感叹,商人贵族是真的爱喝酒啊。

商王受本人在宴席上更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酒,脸色泛红,眼神却越发兴奋。

下首的众臣则轰然为他叫好,纷纷夸赞商王受的酒量无人能敌。

喝到后面,酒酣之际,宴席上气氛越发喧闹起来。

众人拼酒的呼喊声、投掷牛距骨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

时不时还能听到酒尊掉落在地的声音,“哐当”一声,惊得旁人纷纷侧目。

这般混乱场景,远比易峟此前在王邑参加小王飨宴时要闹腾得多。

商王受却对这一切不以为意,他从主位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眼睛在人群中扫视,寻找能与他一起斗酒的人。

整个酒宴上,只有一件事令易峟感到印象深刻。

那就是菜品里面的鲻鱼(梭鱼),那鲻鱼的眼睛一圈发白,尾鳍岔开明显,一看便知是咸水鱼。

易峟心中暗自思忖,商人是怎么把海鱼弄到大邑商来的呢?

难不成是用海盐腌制后运到的。

由此看来,商人影响力能直达东海边的部族。

也许是河东的盐池被周人占领了,商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东土,更加依赖东土的海盐。

这可能就是商王受急于对东土作乱三邦方动手的原因之一吧。

易峟手臂支着头,眼神有些迷离,正盯着眼前的海鱼发呆。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案几,脑海中不断思索着关于这海鱼的种种疑问。

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其力气很大,他的半个身子都要被拍麻了。

易峟唬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主位上的商王受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身边。

“昜伯怎么不喝酒,是这里的酒不好喝吗?”商王受声音洪亮。

易峟立即站起身来,拿捏出紧张和颤抖的声音,恭敬地回答道:“臣峟喝到现在,头晕目眩,想来是不胜酒力,请王见谅。”

商王受听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然后举着酒觯,继续走向飞廉等人的位置。

酒宴结束后,易峟跟着内廷小臣的步伐,去找胶鬲,想要了解自己即将统领的王旅的具体情况。

夕阳的余晖洒在沬邑的城墙上,将夯土墙的阴影拉得很长。

道路两旁,草屋地穴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宁静而又祥和的画面。

易峟此刻却无心欣赏风景,脚步匆匆,心中只有即将面对未知的紧张。

他一边走着,一边仍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着纣王为何要让一个外邦首领充当先锋。

易峟思来想去,觉得使用外邦人来领兵的好处,无非是外邦人相对而言比较容易控制。

倘若打胜了,纣王不用担心易峟在商族人心中声望变高,进而出现尾大不掉的局面;要是打输了,纣王正好可以把易峟推出来当作替罪羊,以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倘若纣王安排自己做先锋真是这般打算,那自己如今的处境可就相当危险了。

易峟终于找到了胶鬲的住处。

那是一座不大的草屋,静静地伫立在土路边,与城邑中拥有夯土台基气派的建筑相比,显得格外简陋。

草屋的屋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茅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位面容清瘦平和的中年男子走出了草屋。

只见他头上仅用一根普通的草绳圈做头冠,身上的穿着极为俭朴,与平民无异。

他身穿麻布披围,也就是贯头衣,那衣服几乎就是一块没有多少裁剪的布随意披在身上,简单而又朴素。

沬邑气候炎热,绝大多数平民都是这般装扮,既凉爽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