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丢失印章

回到紫霞峰,花之魂感觉一切都变了。

以前,不管紫剑岩、紫檀坡,还是紫薇阁,每天香雾迷离,剑光闪烁,整个一派道藏庄严景象。而今,一路行来,根本看不到几个刻苦练功的师兄弟。所有人皆一脸迷茫,噤若寒蝉,似乎遇到了严重的打击。

经过紫檀坡时,花之魂看喻永琪一个人练剑,便跑步上前热情招呼:

“喻师兄,怎么就你一人练功,其他人呢?”

喻永琪闻声收剑,他说师兄弟们都在睡觉呢。花之魂很诧异,她笑着说日上三竿了,还睡懒觉,真没规矩。

说起规矩,喻永琪就来气。他告诉花之魂,现在山上还真没规矩了。师姑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松散。有时半夜三更召集所有弟子练功,有时十天半月不露面,任随弟子们打架赌博。

“师父、师叔呢,难道他们不管事?”

听花之魂提师父、师叔,喻永琪面色惶恐。他警觉地四下看看,确认没人偷听才小声说:

“他们集体闭关,目前师姑掌教。”

言毕,喻永琪急忙借故溜走,临行时,反复叮嘱花之魂,不要乱问,不要妄议,更不要打听李傲俗。

林秀儒一点异常感觉都没有,故地重游,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

“表妹,还记得那块试剑石吗?”

提起试剑石,花之魂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前年春天,她独自练剑,香汗淋漓时,林秀儒突然闯了过来。彼时,花之魂胸前一片洇湿,衣服里的风景隐隐约约非常诱人。看表兄盯着自己看,花之魂又羞又气,劈手一剑,就把身边的石头砍为两段。

“仙山无俗客,表兄,注意你的言行。”

花之魂表面严肃,心里甜丝丝的。自从那次在表兄面前走光之后,她隔不多久就会做同样一个梦。梦境中,自己凤冠霞帔,一身新娘子装束,表兄状元及第,玉树临风。二人时而在长街被人簇拥追捧,时而在仙山琼阁徜徉,那情景,真是甜蜜至极,温馨之至。

来到紫薇阁,远远就听见冷月和梅魂的争吵声,冷月幽怨地说:

“师姐,这哪里是修仙,完全是在练妖法。”

梅魂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耐心劝说冷月,叫她沉住气,相信师父,不要妄言。

“梅师姐,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之魂人没进屋,爽朗的笑声先传了过去。梅魂有些猝不及防,她讪笑着给花之魂和林秀儒让座,连使眼色叫冷月泡茶。

梅魂相当冷静,她斟盏茶双手奉到林秀儒面前,笑吟吟说:

“林公子,好久不见,你愈发风度翩翩了。”

林秀儒品两口香茶咂舌道:

入眼一杯绿,沾唇满口香,好久没喝梅姐姐的茶了。

花之魂听二人扯闲话,心里虽不悦,脸上却春风荡漾。她看梅魂一次次岔开话题,知道她有难言之事,寒暄几句主动离开了紫檀坡。

林秀儒还想和梅魂论道,迟疑着不肯走。近来他虽整天与花之魂在一起,但言谈和情趣总不投机。花之魂只谈仙道术,但凡涉及男女情爱之类的话题,要么不发言,要么故意岔开话题。如果林秀儒喋喋不休,她就扳脸训斥,一点人间烟火味都没有,弄得林秀儒了无意趣。

梅魂不同,她虽是修仙者,但通晓礼仪,熟悉各地的风土人情。她有句口头禅:神仙在尘世,大道在人间。和她论道,林秀儒很轻松,一点拘束感都没有。

“表兄,师姑点名要见你,我们该走了。”

林秀儒看表妹杏眼微嗔,喝口茶懒洋洋起身出门。一路上二人几乎没说话,林秀儒连日被训斥怕了,不敢随意发言。其实,花之魂嘴上训斥,心里却很享受。她喜欢表兄回忆他俩儿时过家家的情景,更喜欢他向自己表白。好几回,她忍耐不住,差点说出犯戒的动情话。

山路十八弯,每上一层岩,花之魂都要停下来等待林秀儒。二人行到兰草湾,冷月忽然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之魂师妹,我有话给你说。”

冷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她说自己快憋坏了,再不找人倾诉就会发疯。花之魂看对方一脸苍白,以为她病了,刚开口安慰,冷月就抢过了话头:

“师妹,别打断我的话好吗?”

花之魂大度一笑,陪着冷月坐了下来。林秀儒以为她俩要说私密话,向前数步凭临万丈深渊假装赏景。冷月很愤怒,她不但把李傲俗和季群芳犯戒、偷情的丑事和盘托出,而且怀疑师父入魔。她哀怨地说,孙小岳和寒星的死,至今没一个说法,现在整个山上全乱了套。李傲俗和季群芳表面被关押,实则行动自由,再这样下去,历代仙师的道场,就会毁在清静散人手里,必须想法扭转局面。

“怎么会这样,怎么是他们?”

花之魂不敢完全相信冷月的话。大师兄是她的偶像,师姑是她的授业者。以前,每当修仙遇到困难,或者意志动摇。她首先找李傲俗解惑,然后再向师姑请教。这么多年来,师兄和师姑的人格魅力,一直皓月般高悬在头上,为她指路引航。而今偶像跌落,光环消失,她心里五味杂陈恍然若梦。

林秀儒不以为然。他说第一眼看见季群芳和李傲俗,心里就不舒服,就感觉他们会整出些事。一个人与另一个人接触,有时是仙缘,有时是孽缘,不要太在意,否则你就会入局。

尽管明白道理,但花之魂心里还是不痛快。李傲俗那么优秀,怎么就守不住底线,任由季群芳摆布呢?

翻上紫剑岩,太阳只有半竹竿高了,凉风习习,蝉鸣雀噪,远山近岭一片血红。花之魂看师兄吴贤极倒立在群峰之巅,渊亭岳寺般巍然不动,顿时肃然起敬,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二师兄。吴贤极不善言论,不随波逐流,凡事都有独特的主见。闲暇之余,他总爱一个人在悬崖之巅练倒立,这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套路。

“二师兄,别人都在喝茶聊天,你那么刻苦干什么?”

吴贤极左手撑住整个身子,右手时而挽诀,时而舞剑。他说花师妹,别人眼里的世界,在我眼里全都翻了个身。修仙的路有无数条,各有各的门道和缘分。他们喝茶聊天是一种修炼,我练倒立也是一种修炼。

二师兄的话,颇具玄机,花之魂越体味越汗颜:

“师父叫我下山历练,转了一大圈,还不如寸步未移的二师兄,简直惭愧。”

紫阳宫里仙音缥缈,檀香馥郁。清静散人高坐宝台,非常淡然淡定:

“回来了吗,有什么收获,都听到、看到了些什么?”

花之魂不知该怎样回答,迟疑了一会儿才恭敬地说:

“师姑,花之魂把《九天神曲》和林公子带回来了。”

清静散人目光如剑,她看花之魂几眼,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我问你有啥收获,听到了些什么?”

花之魂见师姑发怒,不敢怠慢,只好说剑术和仙道术颇有心得,至于听到什么,因为刚回来,还没跟师姐妹们联系。

“说谎,刚才冷月,吴贤极不是和你交谈了吗?”

林秀儒看清静散人一反常态,完全没有半点修养,忍不住插嘴道:

“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你就那么在乎别人的言论?”

清静散人忽然哈哈大笑。她说还是林先生快人快语。目前几位师兄集体闭关,所有事务都落到我一个人身上。面对即将来临的劫难,不行非常之举,哪能逢凶化吉?

“师姑,紫霞山真有劫难吗?”

花之魂余悸未消,她仰头看着师姑,一脸的狐疑与迷茫。

清静散人慢慢收功起身。她把玉貔貅藏进道袍,徐徐吐纳一会儿才走下台阶:

“时下整个仙山都在渡劫,渡不过就成妖魔,渡过了就晋级。为了考验大家的定力和修为,我故意放任不管,最后优胜劣汰。”

这么一说,花之魂终于明白师姑的用心了,看来梅魂和吴贤极是对的,不管风吹浪打,只管抱元守一。这既是自身修为的良好体现,更是仙根定力的无形考察。

不过,花之魂心里还是有疑惑:师父师叔们为什么集体闭关,师姑对《九天神曲》为何不感兴趣,她怎么不问印章石?

清静散人看出了花之魂的心思,她严肃地说:

“花之魂,我知道你心存疑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我要和林先生单独说话,你到门口守护去吧。”

花之魂迟疑着刚走出大门,季群芳就嘻笑着从屏风后跑了出来,她摆着美臀,拉着林秀儒的手妩媚地说:

“林先生,印章石拿回来了吗?”

清静散人火冒三丈,她指着季群芳厉声喝道:

“谁叫你出来的,赶快回去闭关思过。”

季群芳拉着林秀儒的手不放,她转头狂傲地面向清静散人:

“慕容雪燕,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我师父,我不怕你了。”

清静散人气得说不出话,看季群芳施法迷惑林秀儒,她再也忍不住了:

“妖女,我今天灭了你。”

清静散人的掌力一发出,季群芳立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她努力昂起头,怨毒地说:

“你当真下得了手,难道就不怕我师祖风情万种。”

一提风情万种,清静散人更加发怒,她愤骂季群芳妖言惑众,扰乱紫霞山秩序。季群芳反唇相讥,她说你别怨我,那些事全都是你亲自下达的命令。清静散人怒不可遏,这段时间,风情万种的元神,一会儿钻进季群芳的身子,一会儿又回到她的体内,既把紫霞峰搞得一塌糊涂,又让她痛苦不堪。为了自身自由和仙山安宁,她把心一横,决定先灭杀季群芳然后自行了断。

雷霆之力还没发出,风情万种的声音,忽然从心底传了上来:

“小妞,不要发怒,今天我俩做个交易。”

近来,风情万种一直没有骚扰清静散人,清静散人便努力练功。她以为随着自己灵力的不断增加,便会把老妖婆赶出自己的身体,谁知到头还是白忙活一场:

“老妖婆,你究竟要怎样?”

风情万种嘻嘻笑道,只要你问出解开印章石的秘诀,我不但帮你灭杀季群芳,而且永远离开你,再也不骚扰你。

“此话当真?”

清静散人有点动心,她现在几乎接近崩溃。风情万种再纠缠她,她说不准哪天会疯癫发狂。

“林先生,你想不想你的表姐颜若华?”

争吵过后,清静散人终于向风情万种屈服。她放开季群芳,破例娇滴滴说起了话。听林秀儒回答非常想念表姐,清静散人立即趁热打铁:

“把印章石交给我,你就可以下山寻找表姐了。”

林秀儒一心想着表姐。近来,他常常做梦,梦幻中,她和表姐起先在幽谷愉悦徜徉,后来双双跌下深渊。为了尽快下山寻找表姐,他不假思索就拿出了印章石:

“你说的是这个吧,不过我要亲手交给紫霞真人。”

清静散人一见印章石,立即倒退十多步,她严肃地说,林先生,这枚印章关系着三界安宁,你要妥善保管,任何人都不能给。

关键时刻,清静散人突然醒悟。她极力用功抵御风情万种的控制。风情万种大怒,她使个定根法将清静散人定住,呼一声破窍而出。

林秀儒听不见清静散人和风情万种的争吵。他看清静散人七窍冒烟,一下子迷茫恍惚起来。

风情万种冲出清静散人的躯体,起先是一缕青烟在屋里缭绕,后来扭曲着不断变换形状,最后一丝丝一缕缕全部钻进了季群芳的七窍:

“表弟,你想我吗?”

迷幻中,季群芳和清静散人忽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光彩照人的颜若华。颜若华玉钗微颤、裙衫半坦,娇慵可人地走了过来:

“表弟,你好无情。”

林秀儒感觉一股奇香入鼻,刹那间五脏六腑便燥热起来。

林秀儒看表姐华妆半卸,欲解罗裳故逗留,顿时心潮澎湃:

“爱君不敢对君言,表姐,你心里有铁大哥,我哪敢有非分之想。”

颜若华轻移莲步,忽然靠在林秀儒肩上抽泣起来:

“铁锋一心想着水冰倩,心中何曾有我?表弟,我需要你的安慰。”

嗅着表姐的体香,看她弯曲的蛇腰,不断抽动的双肩,林秀儒一下子迷醉在对方优雅的媚态中。他热血沸腾,豪情满怀,表示以后一定全身心呵护表姐,绝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表弟,说出印章石的开封秘诀,我们长空比翼,双宿双飞。”

颜若华起先泪光满面,然后破涕一笑,拉着林秀儒朝秀帘高卷的床榻边走。她灵蛇般扭动身子,时而展转随飞,时而返身贴地,最后玉体横陈:

“林郎,快说出心中的秘密,我等不及了。”

林秀儒的神智一直飘荡在旖旎的景色中,这个时候,他眼里和心中,没有花之魂和清静散人,只有表姐颜若华的风情月意。在对方的徐徐诱导下,他忍不住脱口说出了半句口诀:

“抱元守一,万仙来朝。”

话音刚落,林秀儒手里的印章石,忽然自动飞到了季群芳的手中,季群芳把玩着印章石哈哈大笑:

“林郎,你看我是谁?真不害羞。”

浪笑声中,颜若华的影子忽然变成了季群芳。林秀儒豁然惊醒,他看清静散人瘫在地上,再看季群芳一脸鄙夷和嘲笑,顿时羞愤交加,怒吼一声上前就抢印章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