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马厩门槛凝成薄霜,夜瞳的足尖刚触到腐朽木板,朽木却依旧保持着开裂的纹路,像张开的枯掌。小桃蹲在稻草堆旁,沾着草屑的手指正擦拭襁褓上的污渍,怀里的女婴裹在焦黑布料里,像蜷缩在灰烬里的纸鸢。
“小姐...“小桃沙哑的嗓音里混着草料的清香,喉结在干裂的皮肤下滚动。她沾着干草的指尖抚过夜瞳的脸庞,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摩擦出沙沙响声,发间枯萎的野果枝条簌簌掉落草屑。怀里的婴儿突然发出细弱的啼哭,焦黑的襁褓在夜瞳靠近时泛起细微的褶皱,仿佛被月光短暂抚平。
夜瞳蹲下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尘土依旧扬起细小的颗粒。她注意到小桃脚边散落的野果核——干瘪的果肉还沾着血迹,襁褓里的婴儿裹着用旧嫁衣拆下的金线织成的襁褓,墙角的破纺车上缠着用血迹斑斑的衣襟拆下的麻绳。木盆里漂浮的芍药花瓣边缘已经发黑,却仍倔强地保持着花朵的形状,恰似小桃眉间那道新结的痂。
小桃小腿上的乌青在月光下显得触目惊心,淤血顺着脚踝渗进草料里,像渗入泥土的黑玫瑰。夜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青紫的淤痕,掌心浮起一层幽蓝的灵气,那些缠绕的淤青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灵气如春水般渗透进皮肤,淤滞的血丝重新流转成健康的潮红,干裂的皮屑在湿润的灵力浸润下悄然剥落。
“这是...“小桃突然指向夜瞳怀中的夜冥,女婴的金色竖瞳在月光下流转着星子般的光。夜瞳轻抚婴儿的眉心,指尖掠过时带起一缕荧光:“他是山林赠予的礼物。“她望着小桃颈间褪色的玉镯,焦黑的金属在触碰瞬间泛起细微的光泽,却依旧保持着锈蚀的纹理。
马厩外传来酒气熏天的咒骂,木门被踹得咣当作响。小桃突然抓住夜瞳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沾着干涸的血迹,“您快走!“她话音未落,夜瞳的发丝掠过她的手腕,幽蓝灵气顺着发丝流淌,那些乌青的淤伤像被春风吹散的墨迹,逐渐消融在新生的肌肤里。
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无形的力量击倒。夜瞳掌心的金线凤凰图腾突然震颤,枯枝编制的屏障在灵力催化下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锋利的枝条穿透木门缝隙。马厩外的火把接连熄灭,粗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响,最后归于死寂。
当巡防司的火把照亮马厩时,小桃跪倒在积满尘土的地面,沾着泥土的野果从裙摆滚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小坑。夜瞳乌黑的长发间泛着月光的银辉,发丝掠过小桃裸露的小腿时,最后一片淤青化作荧光消散,皮肤上只留下淡淡的桃红色新痕,像初愈的花瓣。
小桃突然发现马厩外的槐树枝条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断裂的枝桠上沾着点点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夜瞳的灵气顺着树根蔓延,将倒地的混子缠住,他们的衣衫被枝条割出细密的血口,却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
“我们走吧。“夜瞳的声音裹着草丛里的流萤,裙摆扫过处尘土依旧扬起。她将玉镯轻轻放在小桃孩子的襁褓上,金线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却未见屏障生成。小桃突然感觉怀里的纺车线轴开始自动旋转,断裂的麻绳重新缠绕成坚韧的丝线,那些用旧衣拆下的布条竟在夜瞳灵气的触碰下变得柔软平整。
老槐树枝桠在石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血薇刀鞘上的纹路沉默如常,南城方向传来马匹的嘶鸣,与夜冥的哭声交织成夜的背景音。当火把照亮马厩的瞬间,小桃突然看见自己脚边的野果核正在发芽,细小的嫩绿茎蔓缠绕着稻草,叶片上还挂着未干的露珠。
夜瞳轻轻抱起两个婴儿,金线嫁衣在月光中静默如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无声的月光中凝固。小桃突然感觉后腰传来温热的刺痛,那里淤青的掌印正在迅速消退,皮肤下的血瘀像融化的冰雪,顺着脊椎滑落进草料堆,最终只留下一片暖烘烘的酥麻。
而小桃,对于自己这几年在马夫的双重折磨下早已疲惫不堪,还生下了一个女孩,她放了一把火,一把火结束这里的所有的一切,抹掉过去,重新开始,脱离他的束缚,也不在忌讳二小姐的报复。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响起了马夫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然后逐渐变小,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