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泥潭中的第一次死亡

白凡的意识，是从一片无尽的黑暗中被强行拽出来的。

那感觉，就像一个溺水者被猛地提出了水面，但紧接着又被扔进了真空。

没有呼吸。

没有心跳。

他想睁眼，却发现自己没有眼皮。

视野，是从两个漆黑空洞的窟窿里透出来的。透过摇曳的魂火，他看到了一个灰暗、泥泞、充斥着死亡与腐臭的世界。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污泥，从他的颅骨上滑落，滴进下颌骨的缝隙里。

他低头。

一双惨白的骨手，握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那铁剑仿佛是长在他指骨上的，无法分离。

再往下，是光秃秃的肋骨，以及两条在泥水里打颤的腿骨。

“我……这是……”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通宵打游戏，趴在电脑桌上睡着的最后一刻。

【内心独白：我这是……猝死了？然后穿越成了个骷髅兵？三流网文的开局啊喂！】

不等他混乱的思绪理出头绪，一股无法抗拒的意志洪流，粗暴地冲刷着他的灵魂。

那是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最深处。

“目标：腐尸。攻击。”

这道命令，像一道无形的锁链，拖拽着他僵硬的骨架，强迫他向前。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他身边，还有四个“同伴”。一模一样的骷髅兵，一模一样的破烂铁剑，一模一样的……呆滞。

而在他们前方十几米处，一个臃肿、蹒跚的身影，正从泥潭中缓缓站起。

那是一个腐烂的人形生物，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青灰色，半边脸颊的烂肉已经脱落，露出下面黄黑色的牙床。

腐尸。

这就是命令中提到的目标。

“上。”

另一个冰冷的音节，如同鞭子般抽打在他们的灵魂之火上。

身旁的四具骷髅兵立刻行动起来，它们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势，踩着泥水，冲向了那头腐尸。

白凡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灵魂被禁锢在这具骨架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未知的危险。

【内心独白：不是吧？开局就要打怪？连个新手教程和属性面板都没有？这游戏策划也太偷懒了！】

冲在最前面的那具骷髅，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锈剑。

然而，它的动作在腐尸面前，慢得像一场拙劣的默剧。

腐尸只是随意地挥动了一下它那粗壮、流淌着脓液的手臂。

“啪！”

一声脆响。

那具骷髅兵就像被球棒击中的劣质瓷器，从头到脚，瞬间碎裂成无数骨片，稀里哗啦地掉进了泥水里，连带着那点微弱的魂火，也一同熄灭了。

秒杀！

白凡的魂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想逃跑，想转身，想躲到天涯海角。

但那道命令的锁链，却死死地捆着他，强迫他继续向前，继续执行那可笑的“攻击”指令。

第二个骷髅冲了上去。

腐尸甚至没有用手，它只是低下头，张开满是烂肉的嘴，一口咬在了骷髅的脑袋上。

“咔嚓！”

颅骨应声而碎，魂火被贪婪地吸食。

剩下的半截身子，无力地倒下，散落一地。

又是秒杀！

白凡的脑子一片空白。

【内心独白：完了……这根本不是打怪，这是单方面的屠杀！这破烂身子骨，碰一下就碎啊！】

他眼睁睁看着最后两名同伴也以同样滑稽而悲惨的方式，化作了一地碎骨。

现在，轮到他了。

他和那头腐尸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腐尸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那双浑浊的、毫无理智的眼睛，盯住了最后这根“小点心”。

“攻击……”

那道该死的命令，还在他的灵魂里回响。

白凡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举起了剑。

他甚至能“闻”到腐尸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和沼气的恶臭，那臭味仿佛能直接侵蚀他的灵魂。

【内心独白：去你妈的攻击！老子要投诉！我要删号！】

愤怒和绝望在他的灵魂中咆哮，却无法撼动身体分毫。

他看着腐尸那只布满尸斑和脓包的利爪，朝着自己的面门挥来。

速度并不快。

但在他这双骷髅的眼睛里，却像是无法躲避的天谴。

他想闭上眼。

但他没有眼皮。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利爪，在视野中无限放大。

“嘭——！”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撞击在他的颅骨上。

他的整个世界，连同那朵微弱的魂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捏爆。

视野化作无数飞散的光点。

意识在刹那间被剥离、撕碎，然后彻底归于虚无。

在彻底消散的前一毫秒，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充满了无尽悲愤的念头，在他最后的意识残渣里一闪而过。

“靠，新手教程就这么难？！”

下一秒，泥潭之上，只剩一缕微不可查的灰色烟气，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