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魅

“小张啊,你怎么从溪流山回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病怏怏的,还在寻思那什么神神鬼鬼的事儿?”

说话的这个人是我的导师,李亮教授,他是国内最有名的民俗学家之一,当然他是属于科学派的那一派。

李亮教授认为,所有的神秘现象只有两种解释,自然或者人为,记录里的那些神神鬼鬼的记载,都是因为当事人认知不够导致的误判。从第一个人提出一个虚构的形象后,后面的人在经历的时候便往上攀附,使形象愈发丰满。

上次溪流山考察,便是李亮教授负责的一个国家项目,主要是考察和记录一个洞穴上壁画的历史和民俗价值。

回来之后,我便把那段离奇的经历给导师说了,但是他说当时我就站在旁边看着壁画,然后晕了过去,全程没有离开他的视线,事后医院诊断为低血糖发作引发幻觉。

但是事实是我真的遭遇了一些不可明说的事情,这些隐秘旁人不可获知,这才是导致我萎靡的原因。我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怀疑那个“神”,祂给我开了眼。

“没事,李老师,可能是没休息好,这几天在医院睡的可不怎么安稳。”

在知道李老师确实无法解决我的问题后,我只能这样应付过去。

“注意身体啊,小张,你可是我们课题组的中坚力量,在破除封建迷信这块你可不能逆行倒施,这世界是没有神鬼的!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回去想想!”

李亮教授打开保温杯喝了两口,然后不紧不慢到,他向来是器重我的,但是对我这突然的有神论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我以前可是他的忠实簇拥,坚定的无神论者。

再次谢过李老师之后,我就离开了。只是有句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我在李老师身后看见了一只猴子一样的东西,它的脸正不断的往李老师的面容靠拢。它就那样盯着我,就好像知道我能看见它一样,不间断的狞笑着,直到我消失在办公室里。

其实这都还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我发现几乎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生物,也许是猴子,也许是牛马,它们紧贴着人的背后,不断的朝着宿主同化,有的是从脸开始,有的则是从腿开始,无一例外没有人察觉。

只不过我看不见我身后的是什么,镜子并不能照出它们的形体,我猜测可能当他们和宿主完全同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的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可能是被取代也可能是死亡,具体如何暂不可获知。

唯独令我恐惧的是,这几晚我都会梦到一个身材极其火辣的女人,她身着一身性感的长裙,面容不可见。每一次梦见她,我都会立即死亡,死法各不相同,有时候是断头,有时候是被掏心。值得一提的是,在梦里那些个人身后的东西我也能看到一清二楚,而这个女人却没有宿主。

我有种预感,她好像在不断靠近我,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每晚都梦越来越短,她出现的越来越早,我知道不能拖下去了。

其实在研究民俗这一块,我认识了很多人,什么神婆,巫师甚至还有道士和和尚之类的,不去谈论他们的信仰是否是真实的,但是那些个扎根于传统里的文化和民众的美好祝愿却是做不得假。

但是真真个遇到了这些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却还是我那个道士叔叔。于是当天下午,我给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便回了家。恰好这天道士叔叔没有出门做法事,他躺在一张摇椅上在门口乘凉。

只一眼,我便确定我来对了。因为他的身后无有任何令人不适的东西。

“喲,五子,最近研究不怎么忙吗,有时间来看你周叔。”

道士叔叔姓周,是个瘸子,所以村里人在办事的时候都叫得上一声周师傅,平日里却是周瘸子,周瘸子的喊,好在他也不恼,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我以前问他原因,他说,那些个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哩,咋可能和他的父母们翻脸。

这话说完,周叔却猛的眉头一皱,没等我回答又开了口“脚步虚浮,面色苍白,五子,你这是跑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惹上了脏东西啊。”

“周叔!还得您救救我啊。”

我急忙跑到周叔旁边,快速把我经历的一切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打了个趣。

“周叔,你不是从小跟我说没有甚么神神鬼鬼的吗,看来你这是藏了不少啊,你当时不会是不想教我才让我放弃的吧。”

“别贫,你知不知道你大祸临头了!”

周叔快速起身,伸手剥开我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然后给我把起脉来。然后继续对我询问其那个女人的细节。末了,他竟然扔下我不管,走进了屋里。

我也随即跟了上去。

“周叔,您慢点,您还没跟我说什么事儿呢?”

只见他绕过前厅的神堂,走到一面墙前,撕掉上的大海报,这海报后居然是一扇门。

推开门进去,是一间很久都没有打开的书房。周叔随意的撇了撇椅子上的灰尘,然后打开抽屉里的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看了几遍仿似确定了些什么,这才看向我。他的眼神很严肃又有些心疼。

“五子,怕是事情大条了,你怕是撞了邪,开了邪眼。”

“周叔,什么是邪眼啊?”

“到了现在,我也不给你藏着掖着,好教你知道你这是遇到了什么。在世界上分为六等,天,地,人,邪,鬼,孤。其中天地人为阳职,鬼为阴职,而邪和和孤则是处于阴和阳中间的不可知物。一般来说,正常人属于人中的三等,只能看见三等人职以内多事物,因此其余的事物多波及不到正常人。这也是我当你极力反对你跟我学的原因之一,有些东西一旦你看见了它们,它们也能看见你。而这一次你看见的就属于邪这一类,那些个人身后的邪是最低等的时轮意,随着人的意和欲念变化而变化,等到天数流转的时候,它们变化同人一致然后重回六道,竞争下一轮的人职。它们多是其余生物精魄凝聚而成,只会有一个宿主,不会主动害人,只是顺应天数变化而变化。但是你梦见的那个女人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

按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感觉到害怕或是恐惧,但不知道为什么周叔这些我从未听过的理论令我十分的兴奋,一时之间竟然忘掉了自己的处境,只留下对于知识的好奇。

“她是独立的邪物,有干涉现实的能力。最与众不同的一点是,只要她感兴趣,她能对普通人下手,好在中世纪之后,她对于人的兴趣大大减弱,反而是对地职所属的个体有兴趣。”

“周叔,有这么邪乎,这玩意到底是个啥来头?”

“不可对她不敬,五子,祂是欲念,是恶魔,是古怪,祂尊名“夜魅”。五子,事情大条了,你招惹到了“神明”,可能还不只是这一尊,这一次的“夜魅”甚至可能只是里面最温和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