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契约之主

而此刻。

圣祖虚影已经完全顾不上苏九儿的状况了。

她那模糊的身影，在林北喋喋不休的“诉苦”和“算账”声中，如同风中的烛火，剧烈地摇曳、波动！九条僵直的狐尾微微颤抖着。

她的目光，不再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是转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骇然与……敬畏！

混沌海收租？盘古欠债？鸿钧抵押？罗睺欠维修费？

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辞，如同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在记忆最深处、属于混沌海最古老、最不可言说的禁忌传说！

传说中，在混沌海诞生之初，在一切大道尚未显化、法则尚未定序的蒙昧时代，便存在一位……不可名状的古老存在。

祂并非先天神魔，也非大道化身。

祂是混沌海本身秩序的某种……具象？

或者说……是混沌海最古老、最根源的……房东？

祂拥有混沌海最核心、最稳定的“道标之地”，是无数开天级神魔梦寐以求的初始道场。祂制定着混沌海最基础的“秩序”——以混沌灵石为货币的……租赁契约？

祂的存在，模糊而超然，神秘而古老。祂的名字无人敢直呼，混沌海的生灵只能以最敬畏的代号尊称祂——

归墟之主”？“万界锚点”？亦或是……“最初的契约者”？

圣祖当年在混沌海挣扎求存时，也只是在最古老的混沌遗族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的敬畏传说。那位存在，早已消失在混沌海的时光长河深处，成为比开天辟地更久远的禁忌！

而此刻！

眼前这个抱着板砖垫桌脚、掰着手指头算烂账的男人！

他身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混沌海物价和收租困难的深深怨念！

他那如数家珍般点出一个个开天级神魔名字和“劣迹”的熟稔态度！

尤其是……他手中那三块，被其称为“捡来垫桌脚”、实则是混沌海本源至宝“混沌镇界石”碎块的东西！此物，传说正是那位存在用来……丈量混沌海地界、铭刻租赁契约的……界碑？！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荒诞，所有的不可思议，在这一刻，如同万川归海，汇聚成一个让圣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惊世骇俗的真相！

圣祖虚影那模糊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微微前倾。

九条僵硬的狐尾，小心翼翼地收敛了所有威压，如同臣服的仆从。

一个带着极致颤抖、敬畏、以及一丝梦幻般难以置信的声音，从那模糊的面容下，艰难地、小心翼翼地响起，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您……”

“难道是……”

“传说中的……”

“那位……最初的……契约之主？！”

圣祖虚影那颤抖着、带着极致敬畏与难以置信的询问，如同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石子，在死寂的书房里激起无声的涟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林北正掰着第三根手指头，准备细数“时辰道人”赖账的恶劣行径，闻言动作一顿。他脸上那副“痛诉老赖”的愤慨表情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追忆、又有点嫌弃的复杂神色。

他放下手，挠了挠自己那略显凌乱的头发，眼神飘向书案底下那三块灰扑扑的板砖，仿佛在看着一堆陈年旧账本。

“契约之主？”林北咂了咂嘴，语气带着点“恍然”和“嫌弃”，“哦，你说‘老契’啊？”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那都是多少混沌纪元前的老黄历了！”

“一个收租用的马甲号而已！”

“早八百年就不用了！”

“现在谁还叫那么土的名儿啊？”

马甲号？！

收租用的？！

还……嫌土？！！

圣祖虚影周身的九彩霞光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霓虹灯，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微微颤抖。那九条象征着混沌伟力的庞大狐尾，软绵绵地垂落下来，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

她跨越时空降临的意志，此刻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她视若禁忌、敬畏如天的混沌传说……在对方口中，竟然成了一个……嫌土弃用的……收租马甲？！

这已经不是认知的颠覆！这是把整个混沌海的历史都摁在地上摩擦啊！

林北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对圣祖造成了何等毁灭性的精神冲击。他拍拍屁股，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随意得像是刚在村头大树下唠完嗑。

“行了行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脸上露出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惫懒表情，“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提它干啥？想起来就闹心！”

他踱了两步，走到书案旁，弯下腰，爱惜地拍了拍那三块垫桌脚的板砖，脸上重新挂起那种“吃饱喝足晒太阳”般的满足笑容：

“现在啊……”

“我就想在青丘这儿……”

“安安静静……”

“吃口软饭！”

他砸吧砸吧嘴，仿佛那“软饭”是什么绝世美味。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苏九儿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秀眉紧蹙，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柔弱得让人心疼。

林北脸上的满足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皱了起来，带着点“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了”的不爽和心疼。他指着地上的苏九儿，对着门口那还在“石化”状态的圣祖虚影，语气带着明显的“问责”：

“你看！”

“都是你！”

“没事儿瞎问啥物价！”

“看把我家九儿吓的！”

“都晕过去两回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拂去苏九儿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眼神里是毫不作伪的心疼：“这小脸白的……啧！肯定吓坏了！”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圣祖虚影，眼神里充满了“你家孩子闯祸了你当家长的不得表示表示”的理所当然：

“我说……”

“你这当祖宗的……”

“看着自家后辈被吓成这样……”

“就干看着？”

“不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