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幸灾乐祸

万狐窟外，禁地石门之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七彩霞光早已平息，石门紧闭如初，冰冷厚重，隔绝着两个世界。

苏厉脸上的狂喜和狰狞早已凝固，被一种病态的亢奋和笃定取代。他死死盯着那毫无动静的石门，如同盯着仇人的棺椁，嘴里念念有词：

“一炷香了！整整一炷香了！哈哈哈！那废物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灭世神雷！焚天妖火！蚀魂罡风！还有无数上古禁制！便是大帝进去，此刻也早已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祖魂有灵！天佑青丘！终于清除了这个祸害！”

他身后的长老们，虽然慑于女帝那恐怖的气息不敢大声附和，但脸上也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快意。看向石门和女帝背影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而石门之前。

苏九儿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只手死死按在冰冷的石门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白骨，指甲深深陷入坚硬的石门之中，留下几道浅浅的划痕。她的身体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微微颤抖着。

她的紫眸深处，那焚尽一切的毁灭风暴已经熄灭，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绝望！

她疯狂地试图感应石门内的气息，试图沟通祖魂意志，但得到的反馈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狂暴的法则乱流！那代表着内部正在进行着毁灭性的神罚！任何生命的气息都被彻底淹没！

一炷香了！没有任何回应！没有任何属于林北的、哪怕一丝微弱的气息泄露出来！

那个总是带着点憨厚笑容、眼神干净、会在她疲惫时笨拙地递上一杯清茶的凡人……真的……没了？

被祖地的神罚……抹杀了？

因为她将他带回青丘，因为她没能保护好他……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攫住了苏九儿的心脏！比之前任何一次重伤都要痛！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是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疯狂、足以冻结灵魂的毁灭意志！她周身死寂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身后那尊巨大的九尾天狐虚影再次若隐若现，紫眸之中，是焚尽一切的疯狂！

她周身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压缩！体内的妖力核心开始剧烈震颤，散发出一种毁灭性的、不惜一切代价的波动——她在燃烧自己的血脉本源！她要强行轰开这石门！哪怕毁掉祖地！哪怕身死道消！她也要进去！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林北……”一声低低的、仿佛泣血般的呢喃，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感受到女帝身上那股毁灭性的、同归于尽般的恐怖气息，苏厉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这疯女人！她真的要毁掉祖地？！毁掉青丘根基？！

“陛下！不可！祖地不可毁啊！！”苏厉惊恐地嘶吼，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那恐怖的毁灭气息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苏九儿周身燃烧的血色光焰即将达到顶点，玉手之上凝聚起足以撼动大陆根基的毁灭性能量，准备不顾一切轰向石门的那千钧一发之际——

“嘎吱……嘎吱吱……”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仿佛生锈门轴被强行推动的声音，从那紧闭了万古、象征着绝对威严的万狐窟石门内部……传了出来！

这声音在死寂的御花园中，如同惊雷炸响！

苏九儿凝聚到顶点的毁灭气息猛地一滞！燃烧的血色光焰都为之摇曳！

苏厉和所有长老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白芷、青黛、所有银甲禁卫，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石门！

只见那厚重无比、布满了古老符文的巨大石门，在没有任何外力开启的情况下，伴随着那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竟然……从里面，缓缓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只沾满了灰尘、显得有些狼狈的手，扒住了门框边缘。

然后，一个灰头土脸、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枯草、身上的粗布麻衣多了几道“划痕”的身影，吭哧吭哧、动作笨拙地从那条缝隙里……“爬”了出来！

正是林北！

他一边爬，一边还“哎哟哎哟”地揉着自己的腰，嘴里嘟囔着：“可摔死我了……这破门，怎么自己关上了？推都推不动……”

他“艰难”地爬出石门，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满是“心有余悸”的惊惶和后怕，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逃出来。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块东西——一块灰扑扑、毫不起眼、边缘甚至有点豁口的长方形板砖！

林北喘匀了气，抬起头，似乎才看到眼前石化了的众人，尤其是看到那个一只手按在石门上、周身气息恐怖却僵立不动、紫眸死死盯着自己、充满了极致震惊、狂喜、茫然、以及……难以置信的苏九儿。

他脸上立刻挤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费力地举起手里那块灰扑扑的板砖，献宝似的朝着苏九儿晃了晃，声音带着点“邀功”的憨厚：

“九儿！吓死我了！里面乌漆嘛黑的，又是打雷又是闪电，还有鬼哭狼嚎的风！太吓人了！”

“不过你看！”他把那块板砖往前递了递，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我在里面墙角捡的！这砖头可结实了！摔都摔不坏！我看你书房那张玉案不是有个角不太平吗？拿这个垫垫桌脚，应该挺好使！废物利用嘛！”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都要诡异的死寂！

御花园内，落针可闻！

只有林北那带着点“后怕”和“憨厚”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苏九儿按在石门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收了回来。她周身的毁灭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身后的天狐虚影悄然消散。她看着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却笑容“灿烂”、手里还举着一块破板砖的林北，紫眸之中，那极致的震惊和狂喜如同风暴般席卷，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绝望和疯狂！一种失而复得、仿佛心脏重新跳动的巨大冲击，让她一时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