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抄家
- 流放路上八岁团宠靠心声带飞全家
- 爱吃青菜阿光
- 5113字
- 2025-06-28 08:51:34
第一章抄家日,乌鸦嘴开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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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晨光带着一丝凉薄的意味,吝啬地洒在忠勇侯府高耸的飞檐上。朱漆大门上那对威武的铜兽门环,此刻却被一只裹着生冷铁甲的手掌,粗暴地、带着毁灭意味地狠狠砸响。
“哐!哐!哐!”
那声音又沉又闷,不像是敲门,倒像是催命的丧钟,狠狠撞在每一个苏家人的心口,震得人魂儿都在发颤。
“奉旨查抄!开门!速速开门!”尖利刺耳的喝声撕裂了府邸最后一丝虚假的宁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穿透门板。
正房里,八岁的苏甜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被祖母陈氏死死搂在怀里。她的小脸深深埋在祖母带着淡淡檀香味的衣襟中,试图隔绝那越来越近的可怕声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祖母看似沉稳的身躯里,那细微却无法抑制的颤抖。然而,更让她恐惧的是另一种声音——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稚嫩意识撕碎的恐慌浪潮!
*“嘎——!杀人了!要死了!跑啊!快跑啊!”*廊下那只平日里只会唱婉转调子讨人欢心的画眉鸟,此刻叫声凄厉得如同泣血,小小的身躯在笼子里疯狂冲撞,羽毛乱飞。
*“轰…塌了…家…要塌了…”*庭院中央那棵历经百年风雨、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传递来的意念沉重而悲伤,带着一种古老的绝望。它无风自动的枝叶,发出的不再是往日的沙沙私语,而是连绵不绝的哀鸣。
*“快钻洞!钻洞!两脚兽发疯了!要死要死!全都得死!”*墙角一溜黑影嗖地窜过,老鼠们混乱惊惶的心声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甜宝的小脑袋。还有角落里惊慌失措的蟋蟀、水缸边瑟瑟发抖的游鱼、花圃里低垂着头的残花……无数微弱或强烈的恐惧意念交织成一张巨网,兜头罩下。
“呜……”甜宝痛得呜咽一声,小身子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小手紧紧抓住祖母的衣襟,指节泛白。太吵了,太乱了,头要炸开了!
陈氏布满岁月沟壑的手立刻更用力地护住她的后脑勺,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到极致的光芒。她强压着心头的惊涛骇浪,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在甜宝耳边一遍遍呢喃,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甜宝不怕…甜宝乖…阿嬷在,阿嬷抱着甜宝呢…不怕…”
“轰隆——!”
厚重的大门被彻底撞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如狼似虎、披坚执锐的禁军像黑色的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淹没了庭院。盔甲碰撞的冰冷金属声、沉重的脚步声、粗暴的呵斥声,取代了府中所有往日的声响。
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太监展开明黄的圣旨,尖利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刺破空气:“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忠勇侯苏正霆,世受国恩,不思报效,竟敢暗通北狄,意图不轨!证据确凿,罪不容诛!着即褫夺爵位,抄没家产!苏家成年男丁,即刻押入天牢,候旨流放三千里!女眷及未满十岁孩童,收押候审,随行流放!钦此——”
“通敌叛国”四个字如同千斤巨石,狠狠砸下。满院的女眷,从雍容华贵的主母到战战兢兢的丫鬟,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和绝望的尖叫。天,塌了!
甜宝被这巨大的变故和更加汹涌混乱的“声音”冲击得小脸惨白,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从祖母的怀里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出去。曾经熟悉的、充满了温暖和欢笑的家,此刻一片狼藉。凶神恶煞的士兵粗暴地推搡着人,珍贵的瓷器摆设被随意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混乱中,甜宝的目光被一个穿着低级头目服饰的禁军吸引。那人身材矮壮,一脸横肉,生着一双令人极其不舒服的三角眼,此刻正咧着嘴,对着她刚及笄不久、吓得花容失色的二堂姐苏玉蓉露出毫不掩饰的淫邪笑容,粗糙的手指甚至想去勾苏玉蓉的下巴,嘴里喷着污言秽语:“小娘子生得真水灵,这细皮嫩肉的,流放路上可遭罪咯,不如跟了爷,保你吃香喝辣……”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委屈猛地冲上甜宝的心头,压过了恐惧。就在这时,她看到一只漆黑的乌鸦,“呱”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落在那矮壮头目头顶的屋檐上。乌鸦绿豆般的小眼死死盯着那个坏蛋,聒噪的心声清晰无比地传入甜宝混乱的意识里:
*“烂胚子!下流种子!肠穿肚烂的玩意儿!摔死你!摔个狗啃泥!掉进粪坑里吃屎去吧!呱!”*
那乌鸦的心声充满了纯粹的恶意和诅咒。
甜宝的小拳头在祖母怀里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她盯着那个欺负堂姐的坏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小小的胸膛里激荡。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又气又急,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心底对着那个坏蛋尖利地喊:
*“对!坏蛋!大坏蛋!摔跤!摔个大马趴!摔进最臭的水沟里!臭死你!”*
这个念头刚刚在甜宝心里落下,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牵引力。
只见那正对苏玉蓉动手动脚、满脸淫笑的矮壮头目,脚下不知怎地突然一滑,像是踩到了无形的西瓜皮,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哎——哟!我操……”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在周围所有人惊愕、茫然、甚至带着一丝隐秘快意的注视下,众目睽睽之中,这矮壮头目以一个极其滑稽又狼狈不堪的姿势,手舞足蹈地、结结实实地向前扑倒!
“噗通!”
不偏不倚,正正一头栽进了旁边花圃里——那地方刚被慌乱的下人打翻了一桶浇花水,混合着松软的泥土和腐烂的落叶,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泥水坑!
“嗬!”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矮壮头目的脸整个埋进了乌黑腥臭的泥浆里,昂贵的禁军服饰瞬间糊满了烂泥。他挣扎着抬起头,“呸呸呸”地狂吐着嘴里的泥巴和腐叶,脸上、头发上全是黑黄色的污渍,狼狈得像刚从粪坑里捞出来。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恼羞成怒的狂吼:“谁?!哪个王八蛋推老子?!老子扒了他的皮!王癞子!你他妈瞎了?!扶老子起来!”
被叫做王癞子的另一个差役忍着笑,赶紧上前搀扶。
整个混乱的场面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连其他正在翻箱倒柜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愕然地看着他们的头儿。苏家女眷的哭声都顿住了,几道目光下意识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飘向了被陈氏紧紧搂在怀里的甜宝。
甜宝自己也被这“心想事成”的一幕惊呆了,大眼睛瞪得溜圆,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里面写满了纯粹的震惊和茫然。她猛地用小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小的身体在祖母怀里僵硬了一瞬,仿佛生怕自己再发出什么可怕的声音。
陈氏搂着她的手,收得更紧、更稳了,几乎要将小小的孙女嵌入自己苍老却依旧坚韧的身体里。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锐利的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荡起一圈圈深沉而复杂的涟漪,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磐石的凝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苍老的手掌,更加轻柔地、一下下地拍抚着甜宝单薄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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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喧嚣的查抄和屈辱的关押终于过去。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浸透了临时关押苏家女眷的破败小院。没有床铺,只有角落里铺着薄薄一层干草。大人孩子们蜷缩在一起,压抑的啜泣声和绝望的叹息在冰冷的空气中低低回荡。甜宝依偎在祖母陈氏怀里,小小的身体因为白天的惊吓和过度使用能力而疲惫不堪,眼皮沉重得直打架。
然而,就在她意识朦胧,即将坠入黑暗时,一阵极其细微、却充满恶意的交谈声,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声音来自头顶的房梁。
*“吱吱…老大,真要干啊?这家人看着挺惨的…”*一个略显犹豫的老鼠声。
*“吱!你懂个屁!收了银子就得办事!后半夜,等那帮看门的兵油子换班打盹儿,最松懈的时候,咱们就溜下去…吱吱!看到那边墙角堆的破草席和烂木头没?”*另一个声音明显更尖利、更凶狠。
*“看…看到了,好多…”*
*“吱!对!把咱们叼来的那点灯油泼上去!然后…嚓!”*凶狠的老鼠做了个磨牙的动作,声音里透着残忍的兴奋,*“点着它!烧!烧得越大越好!把门从外面给他们顶死!吱吱吱!上头说了,一个活口都不许留!特别是那个穿紫衣服的老太太和她怀里的小崽子!烧成灰,就干净了!”*
*“吱…知道了,老大…”*
“烧死…顶死门…一个活口不留…阿嬷…小崽子…”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甜宝混沌的意识里。
“啊!”甜宝猛地一哆嗦,瞬间从半睡中惊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吓得她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
“甜宝?怎么了?”陈氏立刻察觉到怀里小孙女的异样,那颤抖的幅度非同寻常。
甜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祖母的衣襟,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往上爬,小嘴凑到陈氏耳边。冰冷的恐惧让她牙齿都在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剩下微弱的气流:
“阿嬷…火…要火…老鼠…房梁…它们说…后半夜…泼油…点…点那边…草…木头…”她的小手指着堆放杂物的黑暗墙角,语无伦次,但关键的字眼却清晰无比,“…烧…烧死…顶死门…说…说阿嬷…和甜宝…一个…一个不留…”
每一个字,都带着孩童最本真的恐惧,狠狠敲在陈氏心上!
陈氏布满皱纹的脸在阴影中骤然绷紧,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黑夜中苏醒的猛兽。她搂着甜宝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却又在下一秒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惊涛骇浪,只剩下一种磐石般的冰冷镇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多问甜宝一句“你怎么知道”。她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带着绝对指令意味的声音,迅速而清晰地对着紧挨着她的大儿媳林氏(甜宝的母亲)和二儿媳张氏(身体健壮,性格泼辣)低语:“玉蓉她娘,老二家的,醒醒!打起精神!听我说,有人要纵火!目标是墙角杂物堆,后半夜动手!目标是娘和甜宝,要灭口!等下看我眼色行事,制造大动静,越大越好!把外面看守的兵引来!快!”
林氏和张氏浑身剧震,困倦和绝望瞬间被惊骇取代。她们看向陈氏怀中吓得瑟瑟发抖的甜宝,又看向那黑暗的、堆满易燃物的墙角,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没有任何质疑,婆母的话和甜宝的状态就是铁证!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林氏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防止惊叫出声,张氏则咬紧了牙关,眼底燃起愤怒的火苗,身体绷紧,蓄势待发。
时间在死寂的恐惧中一分一秒爬过。守夜的兵卒脚步声在外间走廊懒散地响起,又慢慢远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鼾声隐约传来时,房梁上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几个小小的黑影顺着柱子无声滑落。
就在那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杂物堆的阴影时——
“啊——!有耗子!好大的耗子!钻我衣服里了!救命啊!”二儿媳张氏猛地跳起来,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发出一连串惊恐至极、足以刺破夜空的尖叫!她一边叫,一边状若疯狂地朝着堆放杂物相反的方向扑打、蹦跳,故意撞翻了旁边一个空瓦罐。
“哐当!”瓦罐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妈的,里面鬼叫什么?!”外面立刻传来看守兵卒被惊醒的怒骂和急促的脚步声。
几乎是同时,林氏也带着哭腔尖叫起来:“啊!蛇!有蛇!从房梁掉下来了!咬人了!救命啊!”她也跟着胡乱扑腾,制造更大的混乱。
院内的苏家女眷和孩童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乱成一团,哭喊声、惊叫声瞬间爆发。
“怎么回事?!”“都给老子闭嘴!”看守的小头目赵头儿骂骂咧咧地提着刀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睡眼惺忪、一脸烦躁的兵卒。火把的光亮瞬间驱散了部分黑暗。
就在火光映照下,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正仓皇地从那堆杂物旁缩回手,似乎刚泼洒了什么液体,刺鼻的灯油味隐隐飘散开来!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想往阴影里钻!
“站住!”赵头儿眼神一厉,他虽然贪财好酒,但职责所在,更怕真出了大乱子自己担不起,立刻拔刀指向那黑影,“妈的!给老子拿下!”
几个兵卒也反应过来,扑了上去。那黑影身手颇为敏捷,撞开一个兵卒,借着混乱的人群掩护,几个起落就翻上了低矮的院墙,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追!”赵头儿怒吼一声,带人冲了出去。院子里一片狼藉,惊魂未定。
虽然没抓住人,但那堆杂物旁泼洒的灯油和空气中残留的味道,以及那意图纵火的鬼祟黑影,已是铁证!赵头儿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扫视着惊惶不安的苏家女眷,目光尤其在紧紧抱着甜宝、脸色沉凝如水的陈氏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后怕的沙哑:“妈的…今晚都给老子警醒点!加派人手守着这院子!这堆破烂玩意儿,立刻给老子扔出去烧了!”他指着那堆差点成为火源的杂物。
一场灭顶之灾,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惊险地扼杀在摇篮里。
混乱平息,院子再次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只有压抑的啜泣声。陈氏抱着因为极度惊吓和疲惫而昏昏欲睡的甜宝,轻轻拍抚着。她低头看着小孙女苍白的小脸,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甜宝不怕…都过去了…阿嬷的小神仙…睡吧…阿嬷守着你…”
甜宝在祖母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带着未干的泪痕,沉沉地陷入了黑甜的梦乡。她小小的手还无意识地抓着祖母的一根手指,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不会沉没的浮木。
陈氏抬头,望向那吞噬了纵火者身影的沉沉夜色,苍老的眼中再无半分悲戚,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一种磐石般的决绝。她将怀里的小孙女搂得更紧了些。这个秘密,这份从天而降又或是与生俱来的“福气”或者说“能力”,是甜宝的护身符,也成了苏家在这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刺的希望之光。
夜还很长,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