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垃圾场里的“宗喀巴弹头”

弗勒尔克是被垃圾的腐臭味呛醒的。

哈德逊河的脏水糊了他一脸,左肩胛骨那枪伤火烧火燎地疼,稍微动一下就感觉有把烧红的钝刀在骨头缝里搅。他趴在油腻的泡沫塑料堆上,手里死死攥着那个散发奶腥味的牦牛胃水囊——这玩意儿真他妈神了,灌满气能当救生圈,漂了一夜愣是没沉。

“操…纽约的下水道通太平洋吗?”他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黑水,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史坦顿岛垃圾处理场。

根本不是他想象中堆满破烂的废品站,而是一座由腐烂物垒成的钢铁山脉!生锈的汽车残骸叠成峭壁,报废冰箱的门像悬崖上张开的嘴,塑料瓶和碎玻璃铺成滑脚的“沙滩”。最高处矗立着一根歪斜的铁皮烟囱,正突突冒着黄烟,把灰蒙蒙的天捅出个窟窿——“老烟囱”的地标没跑了。

“咕…呱!”

几只比猫还肥的变异老鼠从废轮胎堆里钻出来,绿眼珠盯着他肩头渗血的绷带(用撕烂的粗布褂子胡乱缠的),爪子刨地声跟磨刀似的。弗勒尔克汗毛倒竖,抓起半截钢管就往后退,脚下一滑,“哗啦”一声栽进个齐腰深的油污坑!

黏腻的黑油瞬间糊满全身,腐臭味直冲天灵盖。他扑腾着想爬出来,左手腕猛地一抽——那块沾血的老西铁城表盘里,幽绿的箭头符号疯了似的狂闪!绿光像根针,死死钉向垃圾山最高处那根冒烟的烟囱!

“催命啊…”他骂了句,连滚带爬往坡上冲。每跑一步,左肩伤口就飙出一股温热的血,混着油污往下淌。手表绿光越闪越急,脑仁里那柄“钝锤”又开始砸——强行发动时间倒流的反噬要来了!

砰!

一发子弹突然凿在他脚边的铁皮上!火花溅到油污,“轰”地腾起半人高的火苗!

“还没完?!”弗勒尔克魂飞魄散地扑进废车堆。远处河岸上,两个穿黑色战术服的身影正架着巴雷特M82往这边瞄——华尔街的“清洁工”居然开船追进垃圾场了!

“找到目标!右肩贯穿伤,丧失反抗能力!”狙击手对着耳麦低吼,“等等…那是什么?”

只见弗勒尔克手腕上幽绿光芒暴涨,表盘像烧红的烙铁烫进皮肉!他疼得嘶吼出声,眼前猛地炸开一片雪花——

时间碎片又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倒带,而是无数断裂的画面疯砸进脑子:

冰裂缝里青铜轮盘的沙漏纹路…老太太摩挲天珠时枯瘦的手指…卡洛胸前那滩刺眼的芥末酱…最后定格在一颗刻着诡异符文的黄铜弹头上!

“呃啊——!”剧痛让他跪倒在地,绿箭头“啪”地熄灭。表盘彻底暗了,像条死透的鱼。

“目标异能失效!突击组上!”耳麦里的命令斩钉截铁。

四个黑影从垃圾山侧面翻上来,MP5冲锋枪的黑色枪管在晨雾里泛着死光。弗勒尔克绝望地攥紧钢管,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吱嘎——轰!”

一辆改装过的垃圾压实车突然从废冰箱堆后撞出来!生锈的钢铁巨铲横扫,直接把两个“清洁工”拍进了压缩舱!液压杆碾碎骨头的闷响听得人牙酸。

驾驶舱跳下个铁塔般的黑影。

那人穿着焊满铁片的皮围裙,左腿是根焊着齿轮的液压义肢,走起来“咔嗤咔嗤”喷着蒸汽。满脸油污盖不住一道从额头劈到下巴的刀疤,手里拎着的不是枪,是柄还在滴血的消防斧。

“在老子的地盘动枪?”刀疤脸一脚踩住挣扎的狙击手脖子,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回去告诉卡洛·埃斯波西托——”斧头猛地剁下!

“噗!”狙击手的右手齐腕断开!

“——‘老烟囱’的垃圾,轮不到华尔街的鬣狗舔!”

惨叫声中,刀疤脸扭头瞪向弗勒尔克:“还有你!揣着‘时轮珠’的蠢货!再让那破表闪绿光,老子连你一起压成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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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山深处,油毡布搭成的窝棚里飘出炖肉的怪香。

弗勒尔克瘫在轮胎改的破沙发上,看“老烟囱”用烧红的齿轮烙自己肩上的枪伤。“滋啦”一声,焦糊味混着肉香弥漫开来,疼得他差点把沙发抠穿。

“省点力气嚎。”老烟囱把半瓶伏特加浇在伤口上,“12.7mm穿甲弹,没打碎你脊椎算走狗屎运!”酒瓶往桌上一顿,露出小臂上褪色的夜叉族刺青——跟XZ冰川向导强巴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弗勒尔克瞳孔骤缩:“你和强巴…”

“那是我侄子。”老烟囱冷笑,义肢“咔”地弹开暗格,摸出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赫然是那颗从狙击手胳膊里挖出来的带血弹头!黄铜弹身上,激光刻着一行微雕字母:

PROJECT TSONGKHAPA

“宗喀巴计划…”弗勒尔克念出声,后背发凉。老太太在XZ地图上写的红叉旁就是这个词!

“白宫那帮杂种,三十年前就用这玩意在XZ‘采矿’。”老烟囱把弹头扔给他,“打穿山体掏‘时之沙’,炸塌了半个嘎玛沟!我这条腿就是替他们背锅时炸没的!”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碗口大的疤,“看见没?‘时轮’碎片的辐射烧的!跟藏地冰川底下那大轮盘同源!”

弗勒尔克猛地捂住左腕——所以这破表能倒带,因为它镶着“时轮”的边角料?!

“你以为卡洛为什么追你?”老烟囱掀开火塘上的铸铁锅,搅着里面咕嘟冒泡的炖肉,“华尔街那帮吸血鬼要重启‘宗喀巴计划’,把雪山顶的时轮盘当时间开关!但启动钥匙——”汤勺突然指向弗勒尔克的手腕,“得插进‘逆时之轮’的卡槽!你那块破表,就是最后一个适配器!”

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所以老太太说“时之沙快漏光了”——华尔街要抽干时间洪流改道?!

“钥匙孔在这呢。”老烟囱踹开墙角一堆轮胎,露出焊在地面的银行金库门!转盘锁芯锈得发红,中央凹槽赫然是手表大小的圆孔!“老子守这破门二十年了,就等‘时轮珠’来合锁…”

话音未落,弗勒尔克怀里的牦牛胃水囊突然发烫!他手忙脚乱扯开缝线——一张裹在油布里的微型胶卷掉了出来!

老烟囱抓起胶卷对着灯泡展开。

昏光下,康庆岗日冰川的剖面图纤毫毕现:冰层下埋着蜂巢般的青铜甬道,核心处巨大轮盘的辐条间,用红笔标着致命的流体陷阱;而轮盘轴心沙漏下方,一行血字批注触目惊心:

“时之沙尽处,逆轮归位时——万勿启动!”

“完了…”老烟囱脸色惨白,“冰川下的‘时轮’沙漏…只剩最后一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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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窝棚外突然传来爆炸巨响!冲击波掀飞油毡布,火光中三辆黑色雪佛兰冲进垃圾场!车顶焊着的转轮机枪喷出火舌,子弹把废铁堆扫得火星四溅!

“卡洛的‘清障车’!”老烟囱一把将弗勒尔克塞进金库门后的地道,“带着珠子和胶卷找强巴!从地下河漂出海!”

“你怎么办?”

“呸!老子是‘垃圾王’!”老烟囱咧嘴一笑,液压腿“咔嗤”蓄力,“二十年前就该死在嘎玛沟的命,赚大了!”说罢猛拍墙上的红色按钮——

呜——!

刺耳的汽笛声响彻垃圾场!所有报废车的车灯同时亮起,喇叭疯狂嘶鸣!堆积如山的废冰箱门弹开,露出里面绑满铁钉的炸药包!

“尝尝老子的‘环保炸弹’!”狂笑声中,老烟囱抡起消防斧撞进枪林弹雨!

弗勒尔克咬牙钻进地道。在滑入腥臭下水道的前一秒,他回头看见毕生难忘的画面——

垃圾山顶的“老烟囱”如战神般屹立火海,义肢喷着蒸汽,斧刃劈开一名枪手的头盔;而远处最高的铁架桥上,那个在XZ新闻里盯着雪峰的向导强巴,正用藏语对着步话机咆哮,手里望远镜的反光,死死锁定了他!

冰冷的地下河水裹住弗勒尔克。

他捏紧口袋里发烫的天珠链,手表在污水浸泡下突然迸出一点蓝光——这一次,表盘中央浮现的不再是绿箭头,而是滴落的沙漏虚影。

时之沙,真的快流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