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秘境启程

破晓的微光刚刚驱散晓光城最后的夜色，学院中央广场已是一片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青草露水和年轻灵力的蓬勃朝气。通往天麓山秘境的队伍正在集结，内院弟子身着华贵统一的院服，神情倨傲或沉稳，自成一片区域；外院的少年们则衣着各异，带着平民特有的锐气与好奇，三五成群，兴奋地低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探险。人流如织，汇聚成一股充满期待的洪流。

张楚墨和夏琳早早便到了，站在外院十五班的区域。张楚墨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气息明显更为凝练的内院弟子，眉头微挑：“人真不少，连内院的精英都倾巢而出了。”他注意到几个曾在英雄广场有过冲突的面孔，其中卫海正被一群内院弟子簇拥着，眼神扫过外院这边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夏琳的目光则沉静得多，她凝望着内院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天麓山秘境百年开启一次，传闻其中不仅藏有上古灵宝、珍稀药材，更有前辈大能遗留的传承感悟。此等机缘，内院那些世家大族自然不会放过，这是他们巩固力量、培养继承人的绝佳场所。”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内院队列的一个角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她那双总是隐忍着坚韧的眸子骤然睁大，瞳孔急剧收缩，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难以置信。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周围鼎沸的人声瞬间模糊远去。她死死地盯着人群中一个身影——一个身着内院服饰，气质清冷的少女。

那正是之前在外院，躲在树后偷偷注视她的那个人！那张脸，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她午夜梦回、刻骨铭心记忆中的脸……

“瑶……姐？”一个无声的呼唤在她心底撕裂般响起。滚烫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瞬间决堤，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无声滑落。那颗早已被绝望冰封的心脏，此刻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剧烈地搏动起来。如果瑶姐还活着，那场焚尽一切的圣云城大火……难道还有幸存者？家里的其他人……是否也……？巨大的希望如同狂潮般瞬间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窒息。

就在这心神剧震、思绪翻腾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眨了下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再定睛望去——方才那熟悉身影站立之处，已是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出现过。夏琳猛地向前一步，急切地左右搜寻，目光在内院密集的人群中焦急地穿梭，每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让她心跳加速，却又在看清后迅速跌落谷底。没有！哪里都没有夏瑶的影子！

“夏琳？你怎么了？”张楚墨察觉到她异常的沉默和颤抖的肩膀，侧过头，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心头一紧，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切和疑惑。

夏琳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的哽咽和翻腾的心绪，迅速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刻意维持的平静：“我……没事。风大，迷了眼睛。”她不敢看他探寻的目光，生怕泄露心底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奢望。

她不死心，再次固执地望向那个角落，一遍又一遍。视线所及，只有陌生的内院弟子和冰冷的石板地面。那份刚刚燃起的、足以焚毁所有绝望的炽热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渐渐微弱下去。难道……真的是幻觉？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影？还是……某种难以理解的预兆？她茫然地望着那片虚空，心脏沉甸甸地坠入冰窟，却又固执地在深处保留了一粒微小的、不肯熄灭的火种——瑶姐，大家……你们真的还活着吗？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空间泛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涟漪。紧接着，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切割灵魂的锋锐气息瞬间笼罩全场。所有喧嚣戛然而止，上千道目光带着无与伦比的敬畏，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六英雄之一的剑圣——穆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他身着素朴的灰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看似平和，却蕴含着历经沧桑的深邃与不怒自威的威严。那双眼睛扫过全场，目光所及之处，无论内院外院，所有学员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这是传说中的人物，是灵盟的擎天柱石，是灵星大陆活着的传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震慑。

张楚墨心头一凛，立刻想起了父亲郑重托付的那封信。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信件的位置，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台上的剑圣。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脚步微动，正欲挤出人群上前。

“别去！”夏琳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之大，指尖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紧张，“那封信太重要了！这里人多眼杂，无数双眼睛盯着剑圣，更有彼岸花可能潜藏的暗桩。现在交给他，风险太大！”

张楚墨瞬间冷静下来。夏琳的担忧绝非空穴来风。他看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那些看似不经意实则可能暗藏审视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了冲动。父亲郑重其事，必有深意，不能鲁莽。“我明白了。”他低声回应，将那份焦躁按回心底。

“出发！”剑圣穆清的声音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声令下，庞大的队伍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缓缓移动。由剑圣亲自带队，无形的安全感笼罩着所有人。沿途所经之处，无论是凶悍的灵兽还是可能存在的宵小之徒，都在这股磅礴的威压下销声匿迹。队伍行进在通往天麓山脉的林间大道上，秩序井然，只有脚步声、低语声和山林间自然的鸟鸣风声交织。

行进途中，夏琳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始终在内院弟子的队列中反复搜寻。每一次看到身形相似的少女，她的心跳都会漏跳一拍，随即又在看清面容后化为更深的失落。希望与失望反复交替，煎熬着她的内心。张楚墨几次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迷茫与哀伤，但每次询问，得到的都是她强装镇定的“没什么”。看着她不愿多谈的样子，张楚墨虽满腹疑惑和担忧，也只能暂时压下，默默地跟在她身边，用无声的陪伴传递着支持。

天麓山脉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一股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当队伍最终抵达目的地——一片被巨大山崖环抱的开阔谷地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谷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古老石门或能量漩涡，而是一股接天连地的黑色风暴！

那风暴并非寻常风沙构成，它更像是由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和狂暴的虚空能量凝聚而成，漆黑如墨，无声地旋转、咆哮。风暴边缘，空间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光线被拉扯、弯折，形成诡异的光晕。强大的吸力从风暴中心散发出来，仿佛能吞噬一切。风暴内部，不时闪过幽暗的紫黑色电光，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间剧烈震荡，发出低沉的嗡鸣。

“这就是……秘境的入口？”张可岚站在队伍前方，饶是她性格张扬，此刻也不禁被这天地之威所慑，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好强的空间之力……”张楚墨喃喃自语，他的感知比常人更为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风暴中蕴含的恐怖空间能量，狂暴、混乱、却又遵循着某种古老而复杂的法则。那扭曲的空间波纹，让他体内初步觉醒的空间之力隐隐产生共鸣，同时也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夏琳此刻也终于从一路徒劳的搜寻中收回了心神。那缕因“夏瑶幻影”而燃起的微弱希望之火，在现实的冰冷与这秘境入口的磅礴威压下，终究还是缓缓熄灭了。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空间乱流特有冰冷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摒除。眼下最重要的是秘境之行，是生存，是探寻线索。

她转向张楚墨，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她主动伸出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张楚墨的手腕——不是手指，而是更牢固的手腕位置。“听着，”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目光直视着他，“进入秘境时，空间传送是随机的。这股风暴的力量太混乱，一旦失散，可能被传送到相隔千里的不同区域，甚至……更糟。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松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落在同一个地方。”

张楚墨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微凉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也明白了情况的严峻。他毫不犹豫地翻转手腕，同样用力地、牢牢地回握住她的手腕，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固的连接。“放心，我知道了。死也不会松手。”他的眼神同样坚定，给予她最直接的回应。

就在这紧张肃穆的氛围中，在人群不易察觉的边缘角落，一个身着内院服饰的清冷身影，正透过人群的缝隙，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紧紧相握的夏琳和张楚墨。她的目光复杂难明，带着深深的眷恋、难以言说的痛苦和一丝决然。夏琳一路上那焦急寻找的模样，那瞬间滑落的泪水，她都尽收眼底。然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个沉默的幽灵，没有丝毫上前相认的意图。她是夏瑶，她活着，但此刻，相认的时机远未到来。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暂时必须埋藏的、沉重的秘密。

剑圣穆清立于风暴之前，衣袍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电，扫视着蓄势待发的队伍，声音穿透风暴的低吼，清晰地响起：“秘境入口即将稳定！所有人，准备进入！记住，机缘伴随凶险，生死各安天命！”

黑色的空间风暴旋转速度似乎开始放缓，中心区域隐约透出变幻莫测的光影，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正在艰难地洞开。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武器，调动起灵力，目光紧紧锁定那即将开启的未知领域。天麓山秘境的探险，在这一刻，真正拉开了充满未知与危机的序幕。而夏琳心中那个关于“瑶姐”的疑问，连同张楚墨怀中的密信，都成为了埋入这凶险旅途深处的、等待揭晓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