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晨光漫过祭坛时，林疏桐掌心的变数法则金球突然震颤。
她能“看”到，金球表面浮起细密的纹路——那是三千下界的法则投影，每道纹路都对应着一个正在复苏的维度。青岩村的因果线不再被源界操控，南疆的木灵诀重新滋养着山林，幽冥渊的忘川河水不再被锁魂链禁锢……但最让她心悸的，是纹路尽头那抹熟悉的银白——属于玉虚宫的空间法则。
“苏清欢。”她轻声说。
裴九渊的引魂灯在腰间亮起：“玉虚宫的传送阵开了。”
话音未落，金球突然迸发强光。林疏桐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云雾缭绕的玉虚峰巅。脚下是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两侧立着十二根盘龙柱，柱上缠着发光的符文——正是源界“维持秩序”的法则锁链。
“欢迎来到真正的‘牢笼’。”
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疏桐转身，看见个穿月白道袍的女子，发间插着支青玉簪，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女子手中的空间法则泛着银芒，正是苏清欢。
“你……不是被贬下界？”谢孤舟的声音带着警惕。
苏清欢轻笑：“我早说过，源界的规则，困不住真正的‘局内人’。”她的目光扫过林疏桐掌心的金球，“变数法则成型了？看来，你们真的掀翻了执规者的棋盘。”
“你知道的太多了。”裴九渊的引魂灯燃起幽蓝火焰，“源界派你来，不只是当谪仙。”
苏清欢的手指抚过柱上的法则锁链，锁链突然泛起红光：“你们以为杀了执规者，源界就会崩溃？他不过是源界意志的代言人。真正的掌控者，在源界最深处——”
“法则本源。”顾昭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见他的虚影正站在玉虚宫的飞檐上。他的白发被空间法则吹得飘扬，眼中流转着与金球相同的金光：“阿桐，你看——”
林疏桐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玉虚宫的广场中央，有口青铜古井，井中浮着无数记忆碎片：苍溟宗大长老的狞笑、万毒谷谷主的阴谋、源界法则使的冷酷……每片碎片都在散发着幽蓝的光，与金球的变数法则产生共鸣。
“这是源界的‘记忆库’。”顾昭明的虚影走近，“他们抹除的，不只是下界的记忆，还有自己犯下的罪。”
“所以你让我保留因果债？”林疏桐终于明白，“那些被我‘看见’的因果，都是源界的罪证。”
“变数法则的力量，在于‘记录’。”顾昭明的虚影抬手，触碰古井中的碎片，“当所有被抹除的记忆都被变数法则保存，源界的法则本源就会出现漏洞——它无法抹除自己亲手制造的罪恶。”
苏清欢的脸色骤变：“你们疯了？唤醒源界的自我意识，整个三千下界都会被碾碎！”
“可源界本就该被审判。”叶红妆的木剑指向古井，“它吞噬下界的自由，用法则锁链困住所有反抗者，凭什么不能被揭露？”
“你们不懂。”苏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源界的法则本源一旦暴露，混沌会立刻侵蚀所有维度！到时候，别说下界，连上界、幽冥渊，都会变成一片混沌！”
“那又如何？”谢孤舟的毒雾在掌心凝聚成紫焰，“至少我们活过，抗争过，而不是像蝼蚁一样被圈养！”
他的话音刚落，古井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记忆碎片从井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光茧——那是源界的“自我意识”，由所有被抹除的罪恶、被压抑的反抗、被遗忘的自由编织而成。
“变数者……”光茧中传出机械般的声音，“你们触发了‘法则反噬’。”
林疏桐的金球突然灼痛。她能“看”到，变数法则的金光正在与光茧中的黑雾对抗，每道金纹都在撕裂黑雾，每道黑雾都在侵蚀金光。谢孤舟的毒雾涌出，缠住最近的黑雾，竟将其腐蚀出个窟窿；裴九渊的火焰烧穿黑雾，露出下面蜷缩的孩童魂魄——那是被源界献祭的祭品；叶红妆的木甲诀包裹住魂魄，用生机将其唤醒。
“原来这些黑雾，是被源界吞噬的变数残魂。”林疏桐的声音发颤。
“不。”顾昭明的虚影融入金球，“这是源界的恐惧。”
光茧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们赢不了！源界的法则本源，是混沌中诞生的第一个秩序，它不会允许任何变数存在！”
“可我们已经是变数了。”任瑶的银针穿透光茧，生死针的灵力注入黑雾，“三千下界的修士，都在看着我们。”
她的声音混着其他修士的呐喊，从四面八方涌来。林疏桐能“看”到，青岩村的王婶举着锄头，万毒谷的族人握着毒刃，幽冥渊的鬼差扛着引魂灯——所有被源界压迫过的生灵，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为变数法则注入力量。
光茧开始崩裂。
源界的自我意识发出最后的尖叫，黑雾如退潮般消散。金球重新绽放光芒，将所有记忆碎片收入其中——那些被抹除的罪恶，从此成为变数法则的一部分，永远警示着后来者。
“成功了？”云姒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她的记忆法则化作蓝色光网，覆盖了玉虚宫的广场。林疏桐这才发现，云姒不知何时已站在飞檐上，她的本体忘川河水正从网中流淌，洗涤着所有被源界污染的法则。
“源界的法则本源，被变数法则封印了。”云姒的声音带着释然，“它不会再主动吞噬下界，但也不会再维持秩序。从今天起，三千下界的法则，由各自的修士守护。”
广场上的修士们爆发出欢呼。林疏桐看见，苍溟宗的青铜灯盏被重新挂在玉虚宫的柱子上，灯芯却不再燃烧；万毒谷的毒雾被谢孤舟的木甲诀净化，化作滋润山林的晨露；幽冥渊的锁魂链被裴九渊的火焰烧断，化作连接阴阳的桥梁。
“那我们呢？”谢孤舟看向林疏桐，“变数法则成型后，我们……”
“你们成了新的‘法则守护者’。”顾昭明的虚影出现在他身边，“不是为源界，而是为所有反抗过、挣扎过的变数者。”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疏桐身上：“阿桐，你的因果法则，会成为连接三千下界的纽带。以后，任何修士若遭法则压迫，都可以通过你的因果线，找到变数法则的力量。”
林疏桐的盲眼突然看到，无数金色丝线从她指尖涌出，连接着青岩村、南疆、幽冥渊、玉虚宫……每根丝线都在发光，像是有无数个“她”，正在不同的维度里，守护着每一个选择自由的灵魂。
“那执规者呢？”任瑶问。
“他的法则碎片，被封印在变数法则的金球里。”苏清欢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他会永远活在记忆库中，成为源界自我反省的镜子。”
风从玉虚峰巅吹过。
林疏桐张开双臂，感受着变数法则的力量在体内流淌。她能“看”到，顾昭明的虚影与她的因果线缠绕，谢孤舟的毒雾与叶红妆的木甲诀共生，裴九渊的火焰与云姒的记忆法则共鸣，任瑶的生死针守护着每一个脆弱的生命——
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三千下界的修士们开始重建家园，被源界抹去的“自由”重新回到每一寸土地。而在所有故事的中心，变数法则的金球悬浮在云端，像颗永不熄灭的星，照亮着所有敢于反抗、渴望改变的灵魂。
“该走了。”林疏桐转身，对伙伴们露出笑容，“还有很多因果，等着我们去续写。”
众人相视一笑，跟着她的脚步，走向玉虚峰下的云海。
而在他们身后，玉虚宫的古井中，一颗新的记忆碎片正在成型——那是属于所有变数者的，关于自由与抗争的，永不褪色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