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银线迷踪:永昌集团的血色关联

雾隐市的雨幕在黎明前撕开一道缝隙,铅灰色的天光渗进圣玛丽教堂破败的彩窗,将祭坛前的血泊染成暗紫色。陈恪单膝跪在第二具尸体旁,法医勘察灯的冷光束如手术刀般剖开阴影,定格在死者胸口那处触目惊心的血月标记上。与林小柔案不同,此刻的血月边缘衍生出细密如锯齿的纹路,宛如被地狱獠牙啃噬过的伤口,暗红血迹在锯齿凹陷处凝结成珠,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金属冷光,仿佛每一道刻痕都内嵌着微型棱镜,将光线扭曲成不祥的光晕。

“这锯齿边缘的切割角度太规整了,不像是临时凶器造成的。”陈恪突然开口,指尖悬在伤口上方三厘米处,袖口的雨水滴落在尸身苍白的皮肤上,激起细微的涟漪。“更像是某种定制工具的杰作——你看这弧度,每道锯齿的夹角都在 23.5度左右,误差不超过 0.5度。”他从证物袋中取出高精度量角器,金属边缘在标记旁划出冰冷的弧线,“这种精度,普通刀具根本无法达到。”

萧砚蹲下身,将紫外线灯对准标记,淡紫色的光束中,锯齿尖端浮现出细密的荧光颗粒,如同一层撒在伤口上的磷粉。“你看这些荧光反应——和祭坛下的银粉成分一致。”他用镊子轻刮锯齿凹陷处,收集到的粉末在载玻片上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凶手在刻意用同一种物质‘签名’,就像画家在画布上盖章。”他突然停顿,镊子指向死者锁骨下方一道几乎隐形的针孔,“这里有注射痕迹,针管内径 0.3毫米,和实验室用来显微注射的基因枪规格完全吻合。”

“基因枪?”陈恪皱眉,勘察灯的光束扫过死者扭曲的手指,指缝间残留的银色丝线在光线下如蛛网般闪烁,“你是说他们在进行人体实验?用基因枪把这些金属粉末植入体内?”

“不然怎么解释这种金属粉末在体内的稳定存在?”萧砚站起身,雨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风衣肩部晕开深色的痕迹。“普通金属进入人体会引发排异反应,但这些银线周围的组织没有任何炎症迹象,反而像是被某种生物膜包裹了。”他调出手机里的光谱分析图,屏幕上的波形图与标准钕硼合金的图谱重叠,却在特定频段出现异常峰值,“我托人查过,这种合金添加了稀有稀土元素,具备记忆金属特性,而且...含有微量的生物相容性涂层。”

“非人类 DNA的事...是真的?”陈恪猛地抬头,勘察灯的光束晃过萧砚苍白的脸,映出他眼底深处的震颤。

“林小柔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测序结果显示有 17%的碱基对无法匹配任何已知人类基因组。”萧砚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暗处的阴影听见,“更诡异的是,这些非人类序列呈现出高度规则的重复结构,像某种...编码。”他突然指向死者胸口的锯齿标记,“你不觉得这形状很像基因测序图里的启动子区域吗?”

“陈队,银线的深度分析结果出来了!”小李的声音从雨幕中传来,他举着平板电脑的手因激动而颤抖,屏幕上的数据流在雨水中模糊又重组。“光谱仪显示含有钕硼合金,但镨元素的同位素比例异常——自然界中不可能存在这种比例,只能是人工合成。”他滑动屏幕,调出全市材料采购清单,“全市只有三家单位具备这种军工级材料的采购资质,排在首位的是...永昌集团旗下的精密仪器分公司。”

陈恪接过平板的指尖骤然收紧,屏幕边缘的金属外壳被捏出细微的凹痕。“永昌集团...”他低声重复这个名字,雨点击打在风衣兜帽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1998年他们非法挖掘雾隐山北麓古建筑群时,我父亲是当时的项目监理。”他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铁盒,盒盖上隐约刻着永昌集团的旧 logo,每次追问,父亲总是用“陈年旧事”搪塞。

“你父亲?”萧砚的瞳孔微缩,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手中的旧相册上。“我母亲失踪前三个月,曾在永昌集团的图书馆工作,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时,说在整理一批‘被遗忘的生物学文献’。”他翻开相册,1995年教堂修缮奠基仪式的照片上,年轻的陈恪父亲站在奠基碑旁,身边的男人佩戴着与案发现场袖扣同款的徽章,徽章边缘的荆棘纹路在褪色的相纸上宛如活物。“你看这个人——永昌集团前董事长,他袖口的袖扣和我们找到的那枚‘J.H’几乎一样,只是少了钻石镶嵌。”

陈恪的目光锁定在照片背景的教堂尖顶上,与现在的结构相比,当年的尖顶多了一组螺旋状的金属装饰,如今已消失不见。“他们当年改建了地基,”他的手指划过相纸,“我父亲曾说,教堂的地下结构‘藏着时间的秘密’,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句警告。”

突然,小李的对讲机爆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夹杂着化验室技术员急促的汇报:“陈队!江法医工牌的芯片找到了!在永昌集团废弃仓库的焚化炉残留物里,芯片存储模块严重损坏,但...检测到残留的加密数据碎片,关键词是‘克隆体’和‘血月仪式’!”

陈恪的心脏像是被冰水瞬间浸透,他猛地站起身,勘察灯的光束晃过教堂穹顶,照亮剥落的壁画上血月图案的眼睛——那瞳孔的轮廓,竟与江晚柠实验室里显微镜下的端粒结构隐隐相似。三天前江晚柠在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陈队,林小柔肺泡里的分泌物很奇怪,像是...克隆技术中用来维持胚胎活性的滋养液,但成分更复杂,含有未知的金属离子...”

“等等,”萧砚突然抓住陈恪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带着雨水的寒意,“你还记得江法医上次尸检时说的话吗?她说凶手对人体解剖学的掌握达到了外科医生水准,甚至能精准避开主动脉的微小分支。”他指向死者胸口的锯齿标记,那些避开了所有主要血管的切割轨迹,在灯光下形成诡异的几何图案,“这种精度,像不像基因编辑手术中用来定位靶序列的切口?”

雨幕突然转急,敲打着教堂破损的彩窗,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陈恪望着萧砚,对方眼中的惊疑与自己心中的恐惧重叠——如果血月标记不是杀人后的烙印,而是某种手术的标记,那么林小柔和眼前的死者,难道都是...实验体?

“林小柔的演唱会门票...”萧砚突然想起什么,从证物袋中取出那张泛黄的票根,“票根背面的‘J.H’,和你父亲名字的拼音缩写一样。”他将票根对着勘察灯,光线透过纸页,在“J.H”缩写下方映出淡紫色的荧光纹路——半轮血月托着一只收缩的瞳孔,正是教堂密室里古籍中记载的“血月观察者”印记。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只有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陈恪盯着那三个字母,二十年前父亲参与的修缮工程、永昌集团的非法挖掘、母亲案现场的血月标记、江晚柠的失踪...所有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拼接,形成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轮廓。“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我父亲当年是为了阻止他们,他书房里有很多关于基因伦理的文献,还有...”

“还有什么?”萧砚的声音冷得像冰,“1995年修缮工程后,教堂地下多了个密室;1998年非法挖掘后,永昌集团股价暴涨;2003年我母亲失踪,现场出现血月标记——而你父亲,恰好是这一切的时间证人。”他翻开母亲的旧日记,泛黄的纸页上有一段被墨水晕染的记录:“1995.7.14,J.H.带走了最后一份样本,他说‘容器需要时间孵化’。”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光透过雾雨,在教堂内壁投下扭曲的影子。陈恪看着萧砚,雨水模糊了两人的视线,却无法掩盖彼此眼中的挣扎。“我父亲临终前说,教堂地下有眼睛在看着。”他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血腥味涌入鼻腔,“现在我明白了,他们不是在修缮教堂,是在建造一个巨大的培养皿,而那些银线、血月标记,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萧砚沉默片刻,从脖颈上摘下那枚血月吊坠,金属表面在雨中透着寒意。“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吊坠夹层里藏着这个。”他打开暗格,取出半张泛黄的胶片,上面是雾隐山北矿洞的结构图,某个坐标被红色墨水圈出,标注着“核心培养舱”。“我母亲失踪前,曾在日记里写过‘雾隐山的石头会说话’,现在想来,那不是诗意的比喻。”

陈恪接过胶片,雨水在上面晕开淡淡的血红色,矿洞的轮廓与教堂密室的通道走向隐隐重合。“永昌集团废弃矿场...匿名短信的坐标。”他想起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发信人用报纸拼贴的字母写着“真相在雾隐山北”,字迹边缘带着齿痕,和萧砚紧张时咬纸的习惯一模一样。“他们在逼我们去那里,就像当初逼我父亲参与项目一样。”

“因为那里有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真相。”萧砚将吊坠放回口袋,吊坠背面突然浮现出用指甲刻的微小符号——一个被锯齿状血月包围的眼睛,与死者胸口的标记如出一辙。“你父亲参与的项目,我母亲守护的秘密,还有江法医追查的线索——所有拼图的最后一块,就在雾隐山北。”

警笛声停在教堂外,小李带着增援队伍冲进雨幕,防水布在风中猎猎作响。陈恪将胶片递给萧砚,低声说:“你先去技术科,让他们根据矿洞结构图模拟通风系统,我去局里调永昌集团的老档案,特别是 1995年到 2003年的财务流水。”他顿了顿,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视线掠过祭坛后那幅血月壁画,画中戴鸟嘴面具的人仿佛正在注视着他们,“无论我父亲当年做过什么,现在该由我们结束这一切了。”

萧砚点头,转身冲进雨幕,风衣下摆扬起一道深色的弧。陈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雾中,低头看向手中的证物袋,银色丝线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宛如一条条微型毒蛇。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个上了锁的铁盒,小时候曾偷看到里面有一张泛黄的合影,父亲站在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中间,每个人胸口都别着一枚血月徽章,而背景里的实验台上,摆放着与林小柔胸口标记同款的金属模具。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教堂的每一块砖石,将地面的血迹稀释成粉红色的溪流,顺着裂缝渗入地下。陈恪知道,前往雾隐山北的旅程,不仅是追查凶手的最后机会,更是与父亲被尘封的过去正面交锋的时刻。而在那片被诅咒的矿场深处,除了可能找到江晚柠的踪迹,或许还埋藏着一个足以颠覆他认知的真相——关于血月组织、关于克隆实验,甚至关于他自己家族的秘密。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江晚柠”的名字依然置顶,通话记录的最后一条停留在三天前,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兴奋:“陈队,我好像发现了永昌集团实验室的入口,就在...滋滋...雾隐山北的旧矿...”电流声吞噬了后半句话,却在陈恪心中刻下永恒的回响。他握紧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手机屏幕滑落,在“江晚柠”三个字上凝结成珠,宛如未干的泪痕。

教堂外,一辆黑色轿车在雾中一闪而过,车牌被黑色胶布遮挡,与之前在教堂外出现的神秘车辆如出一辙。陈恪猛地抬头,只看到车尾消失在雨幕中的尾灯,如同一对窥视的猩红眼睛。他知道,血月组织的阴影正在步步紧逼,而雾隐山北的矿洞,将是他们与恶魔决战的第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