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4日，春分前夜。
林浅站在咖啡店门口，看着玻璃窗上的水珠缓缓滑落。这座城市总是这样，在春天来临之前先下一场雨，像是在洗去冬天残留的寒冷，也像是在冲刷她心里那些不敢说出口的秘密。
她刚从医院回来，诊断书上“渐进性神经退行性疾病”的字样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理智。医生说，这种病目前没有特效药，只能延缓恶化。她最多还有一年时间。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朋友圈里有人发了樱花盛开的照片，评论区热闹非凡。她却觉得自己像被世界遗忘在角落的一片落叶，风一吹就散了。
“小姐，要进来避雨吗？”
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撑着一把黑伞。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能穿透这层灰蒙蒙的雨幕，直抵人心。
“谢谢。”林浅轻声答，走进伞下。
顾沉将伞倾向她：“这雨不大，但湿气挺重的。”
“是啊……像春天的眼泪。”
“听起来有点伤感。”顾沉微微挑眉，似乎对于女孩的回答有些意外。
“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天气和心情很像。”说到这，林浅缩了缩脖子，微微低头。
“那我请你喝杯热拿铁吧，暖暖身子。”不知是被女孩的话语所提醒，还是其他，顾沉略微思索后向女孩发出邀请。
那是她和顾沉的初遇。他叫顾沉，是附近一家科技公司的产品经理。他们一起躲雨，一起喝了杯热拿铁，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一场雨，成了她余生最温柔的记忆。
他们在城市边缘租了一间小公寓，养了一只猫，取名“小光”。因为林浅说，希望每天醒来都能看到阳光。
这间公寓不大，但布置得温暖而有层次。客厅与厨房是开放式设计，木质地板被擦得干净发亮。沙发是米白色的布艺款，上面摆着几个印有猫咪图案的抱枕——那是林浅挑的。
电视柜旁摆着一个书架，上面塞满了两人的藏书，还有几本是林浅从旧书店淘来的诗集。书架顶层放着一只小小的陶瓷猫，是他们第一次去市集时买的纪念品。
墙上贴了几张他们的合照，有的是他们在公园拍的，有的是她偷偷给他抓拍的侧脸。还有一张是顾沉第一次做饭失败的照片，锅底焦黑，他皱着眉对着镜头苦笑，林浅把它打印出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厨房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桌上摆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这是林浅每周都会换的花。
卧室门半掩着，床头灯暖黄柔和，窗帘拉开了一角，窗外城市的灯火像星星落在了人间。
林浅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刚洗完澡的小光。毛茸茸的身体蹭着她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顾沉从厨房端出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她身边：“你又给小光洗澡了？它不是怕水吗？”
林浅笑了笑轻揉着猫耳朵：“它只是怕你那种粗暴的方式。你看，它现在多乖。”说完，林浅炫耀似的将小光举起，放在顾沉面前。
顾沉无奈地摇头，从林浅手中接过小光：“我怎么感觉它更听你的话？”
“因为你太严肃了，它以为你是它的老板。”
听到林浅的话，顾沉笑了笑，打趣道：“那我要不要给它涨工资？”
似是累了一般，林浅靠在他肩上：“至少每天喂它吃罐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小光在咕噜咕噜打呼噜。
林浅似是感叹一般轻声道：“你说……我们的家，是不是挺幸福的？”
顾沉低头看着她那仿佛有心事的侧脸：“你今天怎么了？突然这么感性。”
“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简单，反而让人有点不真实。”
“别想那么多。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顾沉这般说着，轻轻的在林浅额头上亲了一口。
“好。”
她没告诉他，昨晚她又梦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梦见他握着她的手说“别怕”。
她也没告诉他，她已经开始写那些信了。
可此刻，他就在身边，呼吸温热，掌心有力。
她闭上眼，悄悄许愿：
“如果时间能慢一点走，让我再多看他一眼。”
林浅从小就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她会梦见未来。
起初只是些琐碎的片段，比如第二天会下雨、某人会迟到、谁会突然给她打电话。但随着年龄增长，她的梦境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那天晚上，她梦见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顾沉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泪。他低声说：“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好起来。”
她醒来时，心跳如擂鼓。
她没有告诉他。她只是更珍惜每一次与他相处的时间。
然而，梦境不断重复。她开始害怕睡觉，却又忍不住期待那一次次梦中重逢。她在梦里看见顾沉抱着她哭，看见他在她墓前放满白玫瑰，看见他独自一人走在他们第一次约会的路上……
可现实中的她，笑着对他说：“我们以后一起去北海道看雪吧。”
清晨五点四十三分，阳光还未完全穿透窗帘，屋内还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灰蓝色中。窗外传来早班公交缓缓驶过的声响，街道尚未苏醒，城市还在沉睡。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林浅睡前点燃的精油蜡烛残留的气息。床头的小夜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洒在她微微发汗的额角上。
她的呼吸急促而不稳，像是刚从一场溺水中逃出来。她睁开眼，眼神里还残留着梦中的画面——医院、白墙、管子、顾沉的眼泪。
她坐起身，轻轻喘息，手紧紧攥住被单的一角。
顾沉被动静惊醒，翻了个身，迷糊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林浅摇了摇头，强装镇定：“没事……只是做了个梦。”
顾沉撑起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出汗了，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冷。”林浅轻轻躲开他的手。
“你最近总是说冷，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顾沉看着林浅的反应，微微皱眉。
她勉强一笑：“可能是换季的关系吧，我抵抗力差。”
“要不今天请假，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林浅立刻摇头：“不用啦，我真的没事。”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一阵刺痛。
她知道，如果现在去检查，真相就会浮出水面。而一旦他知道，这份宁静就再也回不来了。
顾沉眉头微皱，语气有些严肃：“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会更担心。”
林浅终于抬头看着他，眼眶微红：“顾沉，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记得我吗？”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顾沉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林浅有这种反应。
“我只是好奇。”
“我会永远记得你。”
她靠在顾沉怀里，闭上眼，呢喃道：“谢谢你。”
她没告诉他，她在梦里已经听过这句话一次——在她躺在病床上、他握着她手的时候
林浅开始频繁请假。
她告诉顾沉是工作太累，其实她是在医院做检查、治疗，还有……写信。
医院走廊很长，白炽灯管冷白刺眼，照得地板泛着反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来往病人和家属的脚步声、轮椅滑动的吱呀声，以及护士站里偶尔传来的电话铃响。
林浅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神情平静，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的头发比几个月前稀疏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那种温柔到让人心疼的笑容。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她身上投下一道光影。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一道刚打完点滴留下的针孔。
远处，一对母女正在争吵，母亲坚持要住院治疗，女儿哭着说“再拖一阵子吧”。林浅轻轻闭上眼，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我也想再拖一阵子。”
陈医生拿着病历本从诊室走出，看到林浅，朝她招手，示意她进来。
陈医生：“林小姐，你来了。”
林浅点头起身：“嗯，你说今天要复查结果。”
陈医生递给她一杯温水：“先坐下吧。”
她接过水杯，却没有喝：“情况……是不是更严重了？”
陈医生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和：“是的。”他顿了顿，“我们做了最新的脑部扫描，结果显示神经系统的退化速度比预期快。我建议你尽快安排住院观察。”
林浅沉默了几秒，似乎是预料到了结果，低声道：“还能活多久？”
陈医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如果积极配合治疗，也许还能维持半年到一年。”
或许是自嘲，亦或许是其他原因，林浅轻笑道：“原来……连一年都撑不了了。”
陈医生：“你可以选择住院，也可以回家静养，但我们建议你在关键时刻有人照顾。”
“我会考虑的。”
“你有告诉家人或者男朋友吗？”
林浅眼神微颤，带着些许挣扎：“还没……我想再等等。”
陈医生：“有时候，写点什么，留给他在未来看，也是一种方式。”
林浅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微笑：“我已经开始写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指尖微微发白。她知道，这场告别已经开始了。
只是她还没准备好，让他知道。
她在电脑里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
第一封信写着：
“亲爱的顾沉：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后悔，我们都不曾后悔遇见彼此。只是命运太残忍，让我们刚刚相爱，就匆匆告别。
我想告诉你，我很幸福。因为有你陪伴的日子，每一秒都是光。
爱你，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林浅”
她写了十封信，每一封都藏着她不敢当面说的话。她设定了自动发送，每个月发一封。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甚至比以前更温柔体贴。她学会做饭，虽然常常失败；她陪他加班到深夜，只为多看他一眼；她在他生日那天偷偷订了餐厅，亲手做了蛋糕。
她用尽全力，把每一天都活成纪念日。
而顾沉始终没察觉。他以为这只是恋爱的甜蜜期，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林浅在一次昏厥后被送进了ICU。顾沉接到电话赶过来时，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主治医生低声说，“但她一直没告诉你。”
病房不大，灯光昏黄柔和，窗帘半掩着，窗外飘着细雨，城市灯火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床头摆着一束向日葵——顾沉每天都会换新的，他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桌上还放着一台小小的蓝牙音箱，正在播放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听过的那首歌，《Somewhere Only We Know》。
林浅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她的手搭在被单上，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握住什么，却又无力抓住。
顾沉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他的眼神里写满疲惫、不舍与深深的爱意。
林浅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你……还在。”
顾沉感受到动静，立刻俯身靠近：“我一直都在。”
她嘴角轻轻扬起：“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顾沉眼眶泛红：“别说这种话……你会好起来的。”
林浅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想接受……可我已经准备好了。”
“别走……求你别走。”顾沉声音有些哽咽道。
林浅抬手想碰他的脸，却只动了动指尖：“顾沉……我爱你。”
顾沉眼泪滑落，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也爱你……我一直都爱你。”
林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也下雨了……你撑着伞问我，要不要进来避雨。”
“我记得。你站在屋檐下，像一朵快要凋谢的花。”
“可你说你会陪我……所以我就开花了。”
顾沉泪水止不住地流：“是我没做到……我没保护好你。”
林浅艰难的摇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都没办法决定命运。”
沉默片刻，她艰难地开口：“如果……有来生……我还想遇见你。”
顾沉似是预感到什么，声音颤抖：“我也会去找你……哪怕翻遍全世界。”
林浅轻轻闭上眼，嘴唇几乎贴着空气在说话：“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心跳监测仪发出长鸣）
他在病房外坐了一天一夜。护士说，林浅之前醒来后一直在写什么……写完就睡了，再也没有醒过来。
他翻遍她的东西，终于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本日记。
最后一页写着：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遇见你。”
他跪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想起她说过的话，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拥抱，原来都是告别的伏笔。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一个月后，顾沉收到了第一封邮件。
他打开，是林浅的字迹。
他哭了，像孩子一样蜷缩在床上，抱着她的枕头。
接下来的每个月，他都会收到一封信。有时候是回忆他们的初吻，有时候是她偷偷录下的语音留言，还有她画的一张小画——是他第一次做饭失败的样子。
第十封信寄来的那天，是他们相识一周年。
那封信只有短短几句话：
“今天天气很好，我想你了。希望你也记得我。别忘了我们的小光，它很乖。最后一次对你说：我爱你。
永远爱你的，林浅”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那封信痛哭了一场。
顾沉把小光送去领养，只留下林浅最爱的那条围巾。
他常常去他们初遇的那家咖啡店，坐在同一个位置，点一杯拿铁，仿佛她还在对面笑着看他。
有一天，他又去了那个街角。雨又下了起来。
他撑起那把黑色的伞，站在原地。
这一次，没有人再走进他的伞下。
顾沉开始整理林浅留下的东西。
他在她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相册，里面贴满了他们在一起的照片。有些是他不知道她偷偷拍下的，有些是她画下来的速写。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心情。
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着：
“今天你穿了蓝衬衫，笑得像个少年。我好想永远记住这一刻。”
他眼眶发热。
他还发现了她写的日记，记录了他们第一次牵手、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旅行、第一次说“我爱你”……每一笔都带着爱意，哪怕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才明白，原来她早已把他的一切都刻进了生命里。
在整理林浅的笔记本时，顾沉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
“亲爱的顾沉，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没能把它亲自交给你。
我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每次面对你，我又说不出口。
我怕说了之后，你就不会再笑了。
我怕说了之后，你就觉得我可怜。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你一个人活下去。
但是，如果你还记得我，请别难过太久。
我想你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那个时候，我会在天上为你祝福。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林浅”
他攥着那封信，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终于明白，她不是不爱他，而是太爱他，所以宁愿一个人承受所有痛苦。
为了缓解思念，顾沉决定重走一遍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
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第一次看电影的影院、第一次吃火锅的小馆子……他一一拜访，仿佛林浅就在身边。
他在他们最喜欢的书店里待了一整天，翻阅她喜欢的书，写下批注。
他在她常去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放在她墓前。
他开始学着做饭，按照她留下的食谱一步步尝试。虽然失败了很多次，但他坚持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她留给他的任务——好好活着。
一年后的清明节，顾沉再次来到墓前。
他带来了一封信。
“亲爱的林浅，
今天是你离开一周年的日子。
我终于学会了做饭，虽然还不够好吃。
小光现在过得很好，我偶尔去看它。
我每天早上还是会点一杯拿铁，坐在那个位置。
你知道吗？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但我依然想念你。
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让别人代替你。
这辈子，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下辈子，我希望还能遇见你。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谢谢你，曾让我拥有过了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
永远爱你的，顾沉”
他把信轻轻放在墓碑前，点燃一支香。
风轻轻吹过，花瓣随风飘落。
他抬头望着天空，仿佛看见她在云中微笑。
有些人，不是不爱了，而是再也来不及了。
有些人，不是不努力了，而是命运不允许。
林浅用尽一生，只为爱他一场。
而顾沉，用余生，怀念那一场雨中的初见。
日记部分内容：
2025年3月14日星期五晴转雨
今天下了一场春雨，我站在咖啡店门口避雨，遇见了一个叫顾沉的男人。他撑着黑伞，问我是否要进来躲一躲。他的声音很温柔，像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我们喝了杯拿铁，聊了很多。他说他是做产品的，工作忙但喜欢生活中的小确幸。我想，或许这就是我喜欢的人的样子吧——安静、温和，却能在不经意间让人心里泛起涟漪。
我不知道这场雨会带来什么，但我希望它不要停得太快。
2025年4月5日星期六多云
我们搬进了一起租的房子。他帮我搬箱子的时候摔了一跤，我笑得不行。他说：“你别笑了，我膝盖都磕青了。”可他自己也在笑。
晚上我们一起煮饭，失败了好几次，最后点了外卖。他说：“以后我一定要学会做饭，让你吃上热腾腾的家常菜。”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有点想哭。原来有人愿意为你努力，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2025年5月12日星期一阴
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插满管子，顾沉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眼泪一颗颗砸在我手背上。
醒来后心跳很快，像是预示着什么。我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情况比预期严重一些，建议尽快治疗。
我没有告诉他。我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让这段时光染上悲伤的颜色。我还想再陪他久一点。
2025年6月18日星期四晴
今天他送我一只猫，白色的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他说：“以后它陪你，我就安心多了。”我抱着它笑了，眼泪却悄悄滴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
我开始写信，一封封藏在电脑里。设定了自动发送，每个月给他一封信。我想让他知道，即使我不在了，我还是在爱着他。
2025年7月30日星期四小雨
我开始请假了。借口是工作太忙，其实是在医院输液和检查。他问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说是啊，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
他心疼地抱住我，说：“等你忙完了，我们去旅行吧。”我点点头，却不敢答应太久远的未来。
有时候我会盯着他睡着的脸看很久，心想：如果时间能停在这里就好了。
2025年9月10日星期三雷阵雨
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太乐观，神经退化得比预计快。我问他：“我还能活多久？”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大概还有一年。”
一年……听起来很长，可我知道，这一年我要全部用来爱他。
我开始整理我们的照片，贴进相册。每一张都写下日期和心情。我想让他记得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2025年10月25日星期六阴
他今天加班到很晚才回来。我靠在他怀里，听他讲公司里的烦心事。他说话时，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问：“你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好看。”
他笑了，亲了亲我的额头。
那一刻我多想永远定格。可是我知道，我快要留不住他了。
2025年11月15日星期一晴
我开始写最后一封信。
“亲爱的顾沉，
如果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不要说后悔，我们都不曾后悔遇见彼此。只是命运太残忍，让我们刚刚相爱，就匆匆告别。
我想告诉你，我很幸福。因为有你陪伴的日子，每一秒都是光。
爱你，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林浅”
写完之后，我哭了很久。这是我唯一一次，允许自己脆弱。
2025年12月1日星期一大雪
我住进了医院。他每天都来，陪我说话、读书给我听。我看着他越来越疲惫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他不知道我写了十封信，也不知道我偷偷录下了几段语音。我想让他慢慢消化这份离别，而不是一下子被痛苦击垮。
今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在北海道的雪地里牵手散步。他说：“林浅，你看，雪花落在你睫毛上了。”
我说：“那是你的眼泪吧。”
2025年12月24日星期二雨
这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平安夜。病房里没有圣诞树，也没有礼物，只有他握住我的手，一遍遍叫我“别怕”。
我轻声对他说：“顾沉，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他红着眼眶点头，说：“是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学会了爱。”
我笑了，轻轻闭上眼。
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