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洞府内，唯一的烛火也忽明忽暗，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吴久安死死盯着眼前那张歪歪扭扭的劣质醒神符，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画出完整的符文，虽然灵力分布不均，符纸边缘还微微发黑，可就是这微弱的灵光，就像黑暗中突然燃起的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他近乎崩盘的意志。
第一次完整的符！
他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小心翼翼捏起那张符纸，像是捧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轻轻搁在一边。
没有立刻去碰最后那张符纸，而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压下翻腾的气血，盘膝坐下。
原主留下的引气法门十分粗浅，再加上黑山坊市西区外围的灵气稀薄得可怜，每次运转功法，都像是在用漏斗接水。
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全身心投入到恢复灵力的过程中。
随着引气法门的运转，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四周涌来，可真正能被吸收进入丹田的，百不存一。
吴久安能清晰感受到，这些灵气就像流沙，好不容易抓到手里，又从指缝间溜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洞府里静得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收功后，吴久安没有急着起身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地上勾画，一遍遍在脑子里复盘刚才成功的瞬间。
“灵力在最后关头，好像突然变得听话了些？”
他眉头紧锁，苦苦思索，“转折的那个点，手腕的力道......是轻了半分？还是心境的原因？摒弃了急躁，杂念少了，反而更容易捕捉到那种微妙的平衡？”
这些模糊的念头在极度疲惫的脑海里沉浮、碰撞，渐渐沉淀成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体悟。
当丹田中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灵力，他再次睁开了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最后一张符纸上。
这一次，他拿起符笔的手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落笔时，灵力在笔尖缓缓流淌，虽然依旧有些磕磕绊绊，灵力控制也远谈不上精妙，但凭借着刚才成功的经验和更专注的心神，他竟一口气顺利画到了最后阶段。
可就在收尾的关键一笔，一丝杂念闪过，灵力瞬间失控——
“滋啦！”
符纸边缘焦黑一片，虽然符文主体还勉强保留，灵光却彻底黯淡下去，效果怕是连之前那张劣品都不如。
失败！【+0.01】
可吴久安眼中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燃起更炽烈的光！这次不一样！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距离完整的成功，只差最后一步的稳定！
“再来！方向对了！”他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日子，吴久安彻底进入了疯魔状态。
他用那张来之不易的成功符换了些符纸，饿了，就去杂货谷用仅剩的一粒灵砂换了最劣质的食物；渴了，就喝洞府角落里接的浑浊雨水；累了，就原地打坐，用最低效的方式恢复一丝灵力，一旦稍有好转，立刻抓起符笔继续练习。
枯燥！极致的枯燥！
失败！接踵而至的失败！
【+0.01】、【+0.01】、【+0.01】......
这冰冷的提示像恼人的蚊蝇，在他眼前反复跳跃。
但成功的次数，也在绝望的泥泞中，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增加着！
【+1】醒神符(劣品符)→ 91.23%
【+0.01】醒神符(失败)
【+1】(醒神符，劣品符，效果略好一丝)→ 92.24%
【+0.01】、【+0.01】、【+1】醒神符(劣品)→ 93.26%......
每一次成功，哪怕只是劣品，他对符笔的掌控就清晰一分，对那丝微弱灵力的微调也精准一分。
那些繁复扭曲的符文线条，在眼中似乎也褪去了一层迷雾，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晦涩难懂，显露出些许内在的韵律。
绘制过程变得越来越流畅，失败率开始缓慢下降。
桌上，一张张品质低下，但成功的醒神符被积攒起来，旁边，是堆积得更多的符纸灰烬。
到了第五天。
当又一张醒神符在笔尖成型，符箓上的灵光已能稳定流转，散发出的那股微弱清凉之意也变得清晰可感。
他瞥了一眼面板：【醒神符熟练度：98.32%】
而材料袋里，只剩下两张符纸，和罐底薄薄一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符墨。
第六天，傍晚。
吴久安的状态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极度疲惫的身体被抽空了力气，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集中。
他拿起倒数第二张符纸，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手中的符笔和眼前的符纸。
落笔的瞬间，行云流水，灵力输出稳定而均匀，符文线条流畅精准，转折处圆润自然。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再无之前的滞涩感。
嗡！
符箓成型的瞬间，一道温润、稳定的灵光闪过，一股令人精神一振的清晰凉意弥漫开来。
这是一张品质合格的一阶下品醒神符！
【熟练度+1】→ 99.32%！
“好！”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咙里挤出，吴久安眼中血丝密布，却迸射出狂喜的光芒。
他拿起这张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之前劣品的力量，心脏狂跳。
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了最后一张符纸。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冲刺！成败在此一笔！
笔尖落下，如有神助。灵力不再是工具，而是手臂的延伸，是他意志的直接流淌。
符文的每一道转折、每一个节点、内在的韵律与结构，都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
不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真正的创造！
最后一笔，完美收束！
嗡——！
符箓之上，灵光骤然绽放！纯净、稳定、毫无瑕疵！
光芒纯净而稳定，一股精纯、绵长、沁人心脾的清凉宁神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洞府。
符箓之上，灵光骤然绽放！纯净、稳定、毫无瑕疵！
这张符箓，通体流转着温润内敛的光泽，符文饱满清晰，灵力浑圆一体，远超寻常的下品货色！
【醒神符熟练度+1】
【醒神符】技艺已臻至当前材料与认知下的理论完美境界。
成功率100%，效果完美。
100%！
“成了！终于......成了！”
吴久安看着眼前这张堪称“完美”的醒神符，又看了看彻底空瘪的材料袋。
七天来积压的、足以将人碾碎的疲惫，和这股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冰火两重天，猛地冲上头顶。
他再也支撑不住，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扯出一个混杂着解脱、狂喜和凶狠的笑容。
“邓老六.......明天......等着瞧。”
话音未落，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裂。
浓重的黑暗席卷而来，他就这么靠着冰冷的石壁，在满洞府尚未散尽的清凉中，沉沉睡去。
脏污的脸上，那抹如释重负又充满一股狠劲的笑容，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