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咨询”那扇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着，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复杂的气味——新地板的木屑味、新油漆的淡淡化学味、中央空调的送风味，以及……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泥土腥气和奇异苦香的药味。
林凡瘫在宽大的老板椅里，脸色依旧带着点透支后的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办公桌上摊开的东西。
三只大小不一的锦盒一字排开。最大的那只，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品相极佳、根须虬结、通体黄褐、隐隐透着一股温润光泽的野山参。旁边放着一张鉴定证书，赫然写着“五十年份，林下野山参”。旁边两只稍小的锦盒里，分别是一朵形如云朵、色泽深紫发亮的灵芝，和一捆捆扎整齐、表皮呈铁锈色的石斛。
办公桌的另一边，是那只熟悉的、印着“云顶阁”Logo的巨大保温桶，盖子敞开着，里面是昨天没喝完、已经凉透的药膳鸡汤。
“滴！”
手机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林凡扫了一眼屏幕：
“【南城银行】您尾号XXXX账户收到苏璃转账人民币500，000.00元，余额……”
五十万！苏璃的预付金，到账了！
林凡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一下。但下一秒，他的目光落回那支价值不菲的五十年野山参上，嘴角就忍不住狠狠抽搐起来。
“妈的……这一口下去，就是好几万啊……”林凡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钱包在滴血。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支山参，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质感。他凑近闻了闻，那股浓郁的、带着土腥气的苦香直冲脑门，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丹田内那缕几乎枯竭的气流，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极其微弱地躁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渴望？
“拼了！”林凡一咬牙，脸上露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表情。他像啃萝卜一样，对着山参最细的一根须子，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截。
嘎嘣！
口感……又韧又苦！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霸道的苦涩药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直冲天灵盖！
“呕……咳咳咳！”林凡被这突如其来的苦味冲得眼泪鼻涕差点一起下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保温桶，也不管汤凉不凉了，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口油腻的鸡汤，才勉强把那要命的苦味压下去。
“凡子？凡子你没事吧？”门外传来赵刚的大嗓门，显然是被他刚才的动静惊动了。
“没事！吃……吃萝卜噎着了！”林凡赶紧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声音都变了调。他抹了把呛出来的眼泪，看着手里那根缺了个小口子的“金萝卜”，欲哭无泪。
然而，就在那口苦涩无比的山参须子混合着凉鸡汤滑入胃袋的瞬间，一股与普通食物截然不同的、温和却异常浑厚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地下暗泉，骤然从胃部升腾而起！
这股暖流不像之前吃大鱼大肉那样狂暴猛烈，却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它没有四处乱窜，而是极其“听话”地被丹田深处那如同黑洞般的“饥饿感”牵引着，迅速汇入其中！
嗡……
林凡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气流，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的药力，瞬间变得凝实、活跃起来！虽然总量增长依旧有限，但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饥饿感”，竟然被抚平了至少三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的舒适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有效！而且效率远超普通食物！
林凡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看着手里那支价值几十万的“金萝卜”，又看看旁边那朵紫灵芝和一捆石斛，眼神不再是肉疼，而是充满了饿狼看到肥羊般的绿光！
“值了！太值了！”林凡激动地差点跳起来，但随即又苦着脸，“就是……这玩意儿也太难吃了！跟啃树皮似的！还死贵！”他一边嘀咕，一边小心翼翼地又掰下一小段参须，这次学乖了，像吃药丸一样，直接塞进嘴里，然后立刻灌一大口凉鸡汤，强行咽下去。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
就在他龇牙咧嘴地跟“金萝卜”较劲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总？”是苏晓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苏璃女士别墅那边的司机到了，在楼下等着。”
林凡精神一振，立刻将桌上的药材宝贝似的收进抽屉锁好，只留下那保温桶还敞着口。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苏璃留下的文件袋和那个装着赝品地址的名片，拉开门。
“走！”林凡言简意赅，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至少表面上是），但眼神深处那抹因能量补充而带来的精光却难以掩饰。
苏晓连忙跟上。两人下楼，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慕尚安静地停在启明大厦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离略显破旧的CBD边缘地带，汇入南城繁华的车流。林凡靠在舒适的后座上，闭目养神，实则抓紧每分每秒，引导着体内那股由野山参带来的精纯药力在经络中运转、吸收。每运转一个小周天，他都能感觉到丹田内那缕气流壮大一丝，精神也更加清明一分。
苏晓坐在旁边，偷偷打量着林凡。她总觉得今天的林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脸色还有点白，但整个人似乎……更有精神了？像一块擦去了灰尘的璞玉，隐隐透出光华。尤其是刚才在办公室，她好像隐约闻到了很浓的药味？难道林总身体真的不太好？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的高档别墅区。每一栋别墅都占地广阔，自带花园和车库，私密性极佳。苏璃的别墅位于半山腰，位置绝佳，视野开阔，能将南城繁华的江景尽收眼底。
别墅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保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司机通过对讲机确认身份后，沉重的雕花铁门才缓缓滑开。
一个穿着得体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门口，将林凡和苏晓引入别墅。内部装修是低调奢华的新中式风格，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名家字画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管家将两人直接带到位于别墅最深处、墙壁明显加厚、安装着厚重合金门的地下保险库前。苏璃已经等在那里，她换了一身更显干练的深蓝色套裙，脸色依旧带着疲惫，但眼神中的急切和期待毫不掩饰。
“林先生。”苏璃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上前，用指纹、密码和一把特制的物理钥匙，开启了那扇厚重得如同银行金库般的合金门。沉闷的机括声响起，门向内滑开，露出里面恒温恒湿、灯光柔和的空间。
里面空间不大，只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特制保险柜。苏璃走到其中一个半人高、表面覆盖着特殊涂层的保险柜前，再次进行复杂的验证操作。
咔哒。
柜门弹开。
苏璃戴上白手套，极其小心地从里面捧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裹着深蓝色天鹅绒的硬质画匣。她将画匣放在旁边一张铺着白色软布的长桌上，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卡扣。
一幅泛黄的绢本古画，静静地躺在匣内。画面描绘的是崇山峻岭之间，一队旅人沿着蜿蜒溪流行进的场景。笔墨苍劲，意境悠远，带着浓厚的宋代山水画气息。
“就是这幅。”苏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心痛，“高仿。非常高明，几乎可以乱真。但纸绢的年份、墨色的层次、还有几处极其细微的笔触习惯……瞒不过真正的行家，更瞒不过科学检测。真迹……不知所踪。”她看着这幅赝品，眼神复杂，仿佛在看一个欺骗了自己的魔鬼。
林凡的目光落在画上。丹田内那缕因野山参而壮大了不少的气流，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微微躁动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运转起“明目诀”。
嗡！
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了无数倍！画作的每一根纤维，墨色的每一丝晕染，甚至绢本上细微的岁月裂痕，都纤毫毕现！但这还不够！他尝试着调动更多的灵力，涌向双眼，试图去捕捉苏璃所说的“细微笔触习惯”和更深层次的“气息”。
就在他全神贯注，意念高度集中于那幅赝品古画时，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感应，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缕蛛丝，悄然出现在他的感知边缘！
这感应并非来自画作本身，而是……来自画匣内部，那深蓝色天鹅绒衬垫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残留着一丝……与这幅赝品截然不同的、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古老、沉凝、仿佛沉淀了千年岁月气息的“痕迹”！这“痕迹”极其淡薄，几乎快要消散，却带着一种独特的“印记”！它……似乎才是真迹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不仅如此，林凡的意念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顺着那丝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真迹痕迹”延伸……他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痕迹似乎……指向了一个方向！一个非常模糊、非常遥远，但确实存在的……方向感？就像黑暗中的一缕极淡的烟，指向源头！
“辨气术！”林凡心中狂震！他竟然真的在无意中，再次触发了这个感知气息的法术！而且，似乎比在办公室那次更加清晰！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立刻将意念集中到那份关于押运人员王强的资料上残存的微弱气息！办公室里的模糊感知瞬间变得清晰起来！那股“躁动与贪婪”的气息，与此刻画匣角落里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点汗味和廉价烟草味的气息，竟然……隐隐有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相似性！
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显！
然而，就在他试图更进一步锁定王强气息的源头，或者顺着那“真迹痕迹”的方向感深入探查时——
嗡！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丹田内刚刚因野山参而壮大的气流，如同被瞬间抽空了大半！眼前阵阵发黑！
“呃……”林凡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长桌边缘。
“林先生？你没事吧？”苏璃立刻发现了他的异状，关切地问道。苏晓也紧张地看过来。
“没……没事。”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身形，脸色又白了几分，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苏璃，“苏总，押运人员王强！重点查他！尤其是他最近三个月所有异常的银行流水、通讯记录、接触过的人！还有……他有没有一个情妇？或者……一个不为人知的、可以用来藏匿东西的据点？”
林凡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他虽然没有直接说“画在王强手里”，但指向性已经明确到了极点！
苏璃瞳孔猛地一缩！王强？这个资料上显示背景清白的普通保镖？警方也调查过他，并没有发现决定性证据！但林凡如此笃定……
“你确定？”苏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百分之八十！”林凡沉声道，同时飞快地补充，“另外，我需要这幅赝品留在这里，但画匣……我需要带走！立刻！马上！”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画匣，仿佛那是无价之宝！
苏璃看着林凡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着他脸上因消耗过度而显露的苍白，再看看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断。一瞬间，她心中所有的疑虑都被一种莫名的信任取代！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超越常理的力量！
“好！”苏璃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对旁边的管家下令，“立刻安排车！送林先生和他的助理回去！把这个画匣仔细包好，交给林先生！同时，动用所有资源，给我彻查王强！我要他最近三个月所有的底细！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是，小姐！”管家立刻行动。
林凡心中稍定。画匣上残留的“真迹痕迹”和那模糊的方向感，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线索！必须尽快带回去，趁着痕迹还未完全消散，用“辨气术”做更深入的追踪！至于王强……苏璃的能量，挖出他的底细应该不难。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
他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充满兴奋和担忧的苏晓，低声道：“苏晓，抱紧画匣，别松手。”
苏晓用力点头，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紧紧接过了管家递过来的、被仔细包裹好的画匣。
走出阴凉的地下保险库，重新回到别墅明亮的客厅。林凡感受着体内那缕再次变得稀薄的气流，以及身体深处那蠢蠢欲动的“饥饿感”，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贼影已现。
接下来，就是猎杀时刻！
前提是……他得赶紧回去，再啃两口那要命的“金萝卜”补充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