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萧只觉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他原以为这纵身一跃必是赴死之举,却不曾想不仅毫发无损,更在这幽深寒潭中遭遇如此玄妙机缘。
想到此处,陈萧眼中精芒乍现:“前辈此言当真?这天大的机缘,想必不会平白相赠。不知需要晚辈付出何等代价?“
塔魂沉默良久,虚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老夫所求不多...只望你能助我寻回那失落已久的塔身。“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肃然:“不过你也莫要高兴太早。虽说你身负天生仙灵根这等绝世资质,但终究还是凡胎肉体。需得先学会吞吐这一方天地的灵气,待你...“话音突然一顿,“待你筑基有成之时,我这门法术...方才能传授于你。“
“筑基...筑基...要多久才能筑基呢?“陈萧低声呢喃,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塔魂略一沉默:“这个嘛...快则三载寒暑,慢则...或许要耗尽一甲子的光阴,亦或者可能永远无法筑基!“
“什么!你说可能终生都无法筑基?“陈萧瞳孔猛然收缩,声音都变了调。
塔魂见状连忙安抚:“莫急!以你这举世罕见的仙灵根资质,再加上老夫倾力相助......“顿了顿,信誓旦旦地保证:“最多一年!老夫敢以塔身担保,一年之内定助你筑基成功!不过,也要你自身努力才行!“
陈萧眉头紧锁:“只要能报仇,再苦再难我都不怕!只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手刃仇人?“
塔魂幽幽一叹:“这就要看取你父母性命之人,究竟修炼到了何等境界...“
陈萧心中暗自苦笑:“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哪里懂得这些修仙境界的玄妙。“
“有老夫在此指点,日后这天地间的修行奥秘,你自然都能知晓。“塔魂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语气中透着几分傲然与笃定。
陈萧闻言,目光投向远处层叠的山峦,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也不知芊芊现在怎样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散入风中。
“我说,你这小子,到底是想为父母报仇,还是惦记着别的心思呢?“塔魂略显气愤的说道。
闻言,陈萧眼中寒芒乍现,双拳不自觉地攥紧:“报仇!明日便开始修仙,你先教我如何吐纳灵气!“
“这才像话!“塔魂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激动,“你早日突破至渡劫期,也好替老夫寻回塔身。老夫已不知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多少年了!“说到最后,那浑厚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尽的愤懑与沧桑。
陈萧略一沉吟,谨慎问道:“前辈为何会选中晚辈这副躯体?“
塔魂长叹一声:“当年受塔身撞击,硬生生砸出了那道悬崖,最初崖底并无寒潭,经年累月的雨水汇聚成溪,日久天长,终成这方寒潭深渊。“
“自悬崖形成以来,确实有不少凡人自崖顶跃下,可惜...“塔魂语气中透着几分遗憾,“那些凡人要么灵根残缺,要么资质平庸,根本承受不住老夫的魂体。“
说到此处,塔魂的声音突然振奋起来:“没想到竟能遇见你这等天生仙灵根的奇才!虽说你的灵根被人夺去三成,但这副躯体已是老夫遇到的唯一选择。“
闻言,陈萧微微颔首。
“老夫这便将吐纳灵气的法诀传授于你。“塔魂突然说道。
陈萧闻言一怔:“现在?就在此处?“
“修仙一途,贵在争分夺秒!“塔魂语气陡然严厉,“吐纳天地灵气,何须刻意择地?老夫虽为塔魂,但...但离了塔身便施展不出半分神通,只能教你一些法诀。再者,你若不抓紧修习,何年何月才能为你父母雪恨?“
陈萧哪里懂得什么修仙之道,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凡夫俗子,以为寻个僻静之处,远离尘嚣,方能参透那玄之又玄的仙家妙法。
想到父母血仇未报,陈萧心中猛然一凛,暗责自己确实有些懈怠,他深吸一口气:“前辈教训得是,还请前辈现在就传授晚辈那吐纳法诀?“
“这呼吸吐纳之道,讲究的是气韵悠长。吸气时当如春蚕食叶,绵绵不绝;呼气时当似秋雁栖沙,徐徐而落。最上乘者,吸若游丝入窍,呼似薄雾出岫,愈微愈妙。小子,且随我口诀闭目调息,试试看。“塔魂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虚空中回荡不绝。
陈萧闻言,当即屏息凝神,依照塔魂所说之法,缓缓闭上双目,开始吐纳。
“停!你这般呼吸与寻常喘气有何区别?小子,你给我听仔细了,吸气时需引气沉入丹田,呼气时要以丹田为根缓缓催动,唯有如此吐纳,方能成就绵长不绝的气息流转。“
闻言,陈萧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他仔细揣摩塔魂这番话的深意,良久才缓缓开口:“依前辈所言,这吐纳之法,就是以口鼻为门户,引天地之气入体,吸气时纳百川之灵,呼气时如筛糠去粕,独留灵气在体内?“
“不错不错,倒是个机灵的小子。“塔魂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之喜,浑厚的语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激动,“如此悟性,再配上这天生仙灵根......“它顿了顿,声音微微震颤,似在沉吟,“有老夫指点,也许不出百年,便能寻回塔身本体!“
陈萧闻言,双眉紧皱,喃喃道:“百年...百年...”
“小子,修仙之道岂是凡俗易事?有的人即使百年苦修也未必能窥得门径,千载光阴弹指间,能达到渡劫期者,少之又少。天资灵根虽是根本,但岁月积淀更为紧要。莫要多言,速速参悟这吐纳之法。大道漫漫,好似那山巅云雾,你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尚有万里之遥。“
“晚辈谨遵前辈教诲。“陈萧眸光如炬,字字铿锵,眉宇间尽是坚毅之色。
说罢,陈萧盘膝闭目,按照法诀吐纳起来。
第二日清晨,陈萧缓缓睁开双眼,感觉阵阵暖流游走于全身喃喃道:“不知我现在何处”
“小子,三日前你坠入寒潭,若非老夫出手相救,你早已被那暗流漩涡吞噬,葬身水底了。“塔魂浑厚的声音自陈萧体内幽幽传来。
“三日前?整整三日粒米未进,怎会毫无饥饿之感?“陈萧猛然惊觉。
塔魂朗声一笑:“小子,因为老夫以自身修为化作生生之气,在你经脉间流转不息,这才保得你生机不绝,你只管吐纳灵气便是,老夫观你不出十日,便能达到炼气一重。“
陈萧闻言,心头猛然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前辈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再进食了?!“
塔魂轻笑一声,说道:“不不不,唯有当你修为达到筑基,方能真正辟谷,届时体内自生神识,可引天地灵气滋养己身。此刻与你交谈,颇耗费灵力,到那时老夫也能与你神识传音,畅谈无阻了“
陈萧微微点头,喃喃道:“不出十日...炼气一重...”说罢,盘膝闭目,吐纳起来。
塔魂也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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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南国,镇南王府内,楚雄正在舞剑,忽然站定,轻叹一声,化作一道红光来到镇南王府外。
“芊儿...别去了,忘了他吧。“楚雄苍老的声音微微发颤,伸手轻轻抚过楚芊芊消瘦的脸庞,“这几日...你眼窝都陷下去了,小脸还没祖父的巴掌大...“几乎哽咽,眼中泛起泪光,“祖父这心里...跟刀绞似的疼啊。“
楚芊芊跟丢了魂似的,看都没看一眼楚雄,翻身上马向西疾驰而去。
“哎!”楚雄长叹一声。
自陈萧纵身跃下悬崖那日起,楚芊芊便日日策马来到崖边,她总是怔怔地望着崖底那方寒潭,寒潭幽深如墨,倒映着她苍白的容颜。
楚雄的神识始终笼罩在孙女周身,修为通天的楚雄,此刻却像个寻常老人般提心吊胆。楚芊芊确实跳过崖,还不止一次,每当她衣袂翻飞坠向寒潭时,总会被一道柔和的灵力托住。楚雄救得了她的人,却救不了她日渐枯萎的心。
于是楚芊芊便日日来此。晨露沾湿她的裙角,暮色染透她的青丝。她就这么站着,仿佛要把寒潭望穿,仿佛下一刻,陈萧就会湿淋淋地爬上来,笑着对她说:“芊芊,我逗你玩呢。“
每当想起与陈萧被困山洞的那一日,她的眼角便不自觉漾起盈盈笑意。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一年光景,楚芊芊额前那缕青丝不知何时竟染上了霜色,在如瀑的黑发间显得格外刺目,每一根银丝都缠绕着对陈萧的刻骨相思,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无人知晓的日日夜夜。
她哪里知道,陈萧不仅未死,反而在这一年多的苦修中突飞猛进,修为已达炼气九重。
这一年多来,陈萧早已脱胎换骨,此刻他周身灵气缭绕,举手投足间剑气纵横,数道凌厉剑气随手便可凝聚成形,并且在塔魂的悉心指点下,他已然通晓修仙界各大境界玄机。每念及此,他眼中便闪过一丝寒芒,为父母报仇的怒火,在心中越燃越旺。
然而对于楚豹当年夺取自己灵根一事,如今倒也不甚在意了。或许是因为自己已入仙道,超脱凡尘,昔日楚家恩怨便如过眼云烟,再难在心中激起波澜。
思及此处,楚芊芊的倩影在陈萧心头倏忽掠过,如惊鸿照影,转瞬即逝。他轻叹一声,眉宇间浮起几许怅惘:“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天海各一边。“
此时,浑厚的声音自陈萧体内幽幽响起:“小子,老夫虽不知当年杀害你父母的仇人修为几何,但...“话音微顿,但是,“这悠悠岁月最是经不起蹉跎,你每懈怠一日,报仇的希望便少一分啊!“
自从陈萧学会吐纳之法,达到炼气三重之后,塔魂就很少和他说话了。
陈萧闻言,神色凝重地微微颔首,却未发一言。只见他周身灵力涌动,整个人骤然化作一道青色长虹,划破天际向南疾驰而去。
他此行目的明确,要寻一处灵脉福地闭关苦修,筑基之难,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陈萧暗下决心,定要在一年之内完成筑基。
暮色渐沉,陈萧踏云而行,忽见前方一道灰影破空而来,待那身影掠至近前,他瞳孔骤然收缩,竟是当年那个诓骗于他的说书老者!此刻那老贼腋下还夹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孩童面色惨白,显是受了惊吓。
陈萧身形一顿,凌空而立,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眼中寒芒如电。
说书老者起初尚未认出,待看清陈萧面容,脸上堆出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珠一转:“小友,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小友海涵啊!”
“你叫什么名字?”陈萧冷冷问道,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见陈萧杀气顿起,说书老者赶忙抱拳:“老朽赵化成,呃...他们都叫我赵半仙儿...”说话间,袖中单手掐诀。
“赵化成...赵半仙儿...”就在陈萧沉吟之际。
赵化成双目微凝,脚下云头急转,就要遁走。
他没想到,短短一年多,这陈萧竟已步入仙途,而且居然看不透他的修为,不愧是天生灵根。不逃,今日必死!
“老贼!“陈萧一声厉喝,声震九霄,“当年之仇未报,今日又见你行此龌龊勾当!“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赤色长虹,撕裂暮云直追而去。
刹那间,陈萧身形如电,转瞬便追上仓皇逃窜的赵化成,五指如钩,裹挟着凌厉劲风扣住赵化成肩胛,猛然向下一按。
赵化成只觉浑身灵力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直坠而下。
“师父!“那十二三岁的少年惊呼一声,足下青芒骤散,身形也跟着跌落,陈萧微一皱眉,足尖轻点虚空,一个纵身便将少年稳稳揽入怀中,飘然落地,只见少年已然昏死过去。
尘土飞扬间,但见赵化成瘫倒在青石板上,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望着周身灵力如焰火般吞吐的陈萧,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挤出几个字:“公...公子饶命啊...当年...当年是场误会,如今你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么!“。
“误会?“陈萧冷笑一声,眼中寒芒乍现,“若非楚家人来得及时,此刻我早已命丧黄泉!“话音未落,他袖袍翻飞,五指骤然张开,数道凌厉剑气破空而出,如银蛇吐信般直奔赵化成咽喉。
“你不能杀我!逍遥子可是我师......“话音未落,只见数道寒光闪烁,赵化成已然气绝,那双浑浊的老眼仍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就这样命丧于此。
这时,从赵化成身上缓缓飘出一个绣着金丝云纹的香囊,陈萧挥手拿过,只觉这香囊轻若无物,触手却隐隐有灵力流转,解开系带一看,竟见内里别有洞天,丹药符箓、古籍玉简杂乱堆叠,却都在方寸之间自成天地,陈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好东西啊!”
“此物名为乾坤袋,乃是你们凡尘修士所炼制的储物法器...不过,此人炼气六重,怎会有此法器!。“塔魂的声音从陈萧体内传来。
闻言,陈萧略一皱眉,不去想它了,转头看向那少年,还未苏醒,陈萧抱起少年,脚下生云,化作一道红光向南飞去,来到一个小镇外,将少年轻轻放下,转身飞出。
他本不想杀赵化成,只因看见那十二三岁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今日若不杀他,以后这老贼不定还要残害多少人。
这是陈萧第一次杀人,心头狂颤,良久才稍稍平复。
陈萧御空而行,忽觉心头闪过一道灵光。“炎凉山...那处山洞...“他低声呢喃,眉宇间浮现一抹深思。念及至此,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方向的炎凉山疾驰而去。
青虹划破长空,一日疾行,天色渐暗,前方山势渐显峥嵘。但见群峰如戟,直插云霄,其中一座赤黑相间的奇峰尤为醒目,正是炎凉山主峰,陈萧缓缓落在半山腰一处隐蔽山洞前,喃喃道:“那寒潭之水竟将他冲至几百里之外!”
望着眼前幽深的山洞,陈萧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恍惚间似有熟悉的幽香萦绕鼻尖,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楚芊芊。
“芊芊......“
一声轻叹,陈萧迈步走入洞中,单手掐诀,指间灵光流转,传来轰隆巨响,一块千斤巨石应声而落,将洞口封得严严实实,也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亮。
陈萧已踏入仙途,纵使洞中漆黑如墨,伸手难辨五指,此刻,于他而言却恍若白昼,目光所及之处,皆清清楚楚,连石壁上最细微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凝望着幽深的洞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楚芊芊玉体横躺在洞口的模样,那雪肤在微光中显得格外刺目,陈萧不由得长叹一声。
“以我现在的修为,贸然前往楚家无异于自投罗网,楚雄父子虎视眈眈,定然会夺去我的修为......“
想到这里,陈萧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深吸一口气,挥手间,赵化成的乾坤袋已在手,看着里面大量灵石,不禁一惊“这老贼不知诓骗了多少无辜之人,才能换来这么多灵石!”
压下心头杂念,取出五颗灵石,分布周身,盘膝而坐,手掐莲花法印,开始吐纳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