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灯火通明,却已不复宴席喧嚣。熏炉暖香尚未散尽,混合着淡淡的酒气。魏皇身着常服,斜倚在宽大的龙榻上,脸上带着微醺的潮红,眼神有些迷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一只温润的玉杯。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皆屏息凝神,殿内只余更漏滴答,以及皇帝偶尔一声满足的轻叹。白日里宴饮的喧闹似乎还在耳畔回响,此刻却被一种慵懒的寂静包裹。
突然!寝宫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股凛冽的寒风瞬间卷了进来,吹得灯火摇曳不定,人影在墙壁上狂舞。一名风尘仆仆、甲胄沾满尘泥的驿卒几乎是滚爬进来,他头盔歪斜,脸上带着长途奔袭的极度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惊恐。
“报——!!!”嘶哑的吼声撕裂了寝宫的宁静,如同夜枭凄厉的啼鸣,瞬间击碎了所有的慵懒与醉意。驿卒扑倒在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信。看过后魏皇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去御书房,身边太监大声说到,摆驾御书房,御书房·凝滞的时光**烛火在紫檀木案上跳跃,将皇帝魏惠拉长的影子投在挂满舆图的墙壁上,扭曲晃动,一如他此刻焦灼的心境。他背着手,在并不算宽敞的御书房内来回踱步,沉甸甸的龙纹锦靴踏在金砖地上,发出空洞而压抑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窗外,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的乌云彻底吞噬。没有风,没有雨,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暗沉沉压下来,仿佛要将整个巍峨的皇城碾入地底。那浓得化不开的乌云,像一块浸透了绝望的巨幕,低垂得几乎触碰到宫殿的飞檐。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闷味道,吸进肺里,沉甸甸地坠着。
魏惠的脚步停在巨大的雕花木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冰冷的窗棂。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窗纱,投向那片令人心悸的天空。那翻滚的墨色,像极了战场上未曾散尽的狼烟,更像无数盘旋的秃鹫投下的阴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宿命般的压抑感攫住了他。
思绪,不受控制地被这沉重的天幕拽回,猛地沉入记忆的深潭。汉中!那个他龙兴之地,那个点燃他万丈豪情的地方。
记忆的画面鲜活而炽热,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阴霾:是清晨凛冽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露水的清冽;是初升朝阳刺破薄雾,将万千兵戈染成一片跃动的金红;是猎猎作响的军旗,撕裂了黎明前的沉寂,上书一个巨大的、墨迹淋漓的“魏”字!他身披玄甲,跨坐在嘶鸣的战马上,立于高坡。脚下,是望不到尽头的军队,甲胄鲜明,长戈如林。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狂热的崇拜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振臂高呼,声音如同滚雷,在山谷间激荡回响:“诛暴除逆,再造乾坤!”那一刻,山河呼应,三军沸腾!胸中鼓荡的,是吞吐天地的雄心,是挥斥方遒的意气,是坚信自己必将踏碎一切阻碍、开创不世伟业的万丈豪情!铁骑出汉中,势如破竹。多少坚城化为齑粉,多少豪强俯首称臣。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仿佛天命所归,无可阻挡。终于,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在万民的拥戴(或至少是敬畏)下,他登上了这至尊之位,定国号为“魏”。然而……登基大典的钟鼓余音似乎还在耳畔缭绕,龙椅尚未坐稳,御案上的墨迹未干……北境狼烟已冲天而起!
“报——!八百里加急!匈奴率铁骑二十万,要入关!大震关告急!”
那驿卒嘶哑绝望的呼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新朝伊始的喜庆祥和,也刺破了魏惠心中那份“天命在我”的短暂迷梦。急报上染血的文字,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驱散脑海中匈奴铁骑如黑色潮水般漫过边关的景象,那弯刀闪烁的寒光,那战马践踏大地的轰鸣,那烽火台燃起的冲天狼烟……一切都与窗外这令人窒息的乌云重叠在一起。
“呵……”一声短促而沉重的叹息从魏惠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压抑的天空。御书房内,烛火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将他的身影投射得更加孤峭。
意气风发?不过短短时日,竟恍如隔世。
他走到御案前,目光落在堆积如山的奏疏上。最上面一份,写就的求援急报、触目惊心。
手指抚过冰冷的紫檀桌面,上面还残留着新刻的龙纹印记。这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责任的宝座,此刻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峦,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内忧未靖,百废待兴,国库空虚……而外患,却已如雷霆般猝然降临。
匈奴!这个如同附骨之疽的名字,在他还未曾真正品尝到胜利果实、还未将新朝的根基扎稳之前,便已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扑来。这是对他“天命”最冷酷的嘲弄,是对他新生的帝国最严峻的试炼。
窗外的乌云似乎更低了,沉沉地压在皇城之上,也沉沉地压在魏惠的心头。那无边的灰暗里,仿佛有无数匈奴骑兵的影子在无声咆哮。汉中起兵时的万丈豪情,被这现实的冰雨浇得只剩下一缕青烟,与眼前这令人绝望的天色融为一体。他重新踱起步来,步伐比之前更加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着帝国的边界,也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是战?是和?战,能否胜?胜,代价几何?和,如何和?颜面何存?根基动摇?
“匈奴……”魏惠低沉的嗓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带着金戈摩擦的沙哑,也带着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暴怒,“来得……可真快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份汉中起兵时的冲天锐气,并未被这乌云和噩耗完全磨灭,反而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转化为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他眼中寒光一闪,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缓缓抬头,再次望向窗外那吞噬一切的黑暗。
“也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铁与血的味道,“就让这乌云,来得更猛烈些!朕倒要看看,是尔等的弯刀利,还是朕的江山……更硬!”
他猛地转身,走向御案,袍袖带起一阵凛冽的风。那压抑的乌云,此刻仿佛成了点燃他胸中战意的薪柴。汉中起兵时的“意气”褪去了少年的轻狂,在现实的冰冷磨砺下,正迅速沉淀为一种属于帝王的、更加深沉也更具力量的——杀伐之气。
御书房内,烛火在无形的压力下剧烈摇曳,映照着魏惠决绝而孤高的背影,与窗外那无边无际的、预示着狂风暴雨的乌云,无声对峙。
让相国和大将军及燕王来,商议出兵打击匈奴的来犯。
魏皇看着三人说到你们看看这个急报,(声音沉稳而带着威严)匈奴犯我边塞,肯定更前朝一样劫掠百姓,践踏田禾。边关急报,其又有大队人马集结,意图南下侵扰。
相国梁文说到,陛下息怒,匈奴扰我边民,实乃大患。然出兵之事,关乎国本,需详加计议。粮秣转运、军资器械、民夫征调,皆需时日筹措。今岁各地收成如何?仓廪储备是否充盈?此乃根本,请陛下明察。大将军田占武抱拳,声如洪钟陛下相国说到没错,我边郡将士枕戈待旦,然兵力分散,恐难挡其全力一击。臣以为,当立即调集精兵,以主力出塞迎头痛击!可命卫尉军、北军精锐为前锋,再征发陇西、北地、雁门善战之卒,汇合边郡骑兵,组成大军。关键在于选定主将,统一号令,速战速决,挫其锋芒!父皇!儿臣臣封地正当其冲,虽然还未到封地,匈奴来犯,边民深受其害,日夜惊恐。儿臣麾下重甲兵五万,不成与匈奴人交战。此次犯境,加上边军十几万军队儿臣请命,愿率本部精锐,先让边郡兵马,先行阻击,迟滞其行动,以防大震关被破,为主力集结争取时间!同时,臣恳请朝廷把禁军铁骑五万交付与儿臣,此外,需严令各边塞加强烽燧警戒,坚壁清野,勿使敌虏轻易得粮草人口。
魏皇目光扫过三人,沉吟片刻诸卿所言,俱是实情,朕同意,燕王忠勇可嘉!封地受胁,自当奋起。准你率本部和禁军铁骑御敌,魏启答到是父皇。
魏皇站起身,语气决然好!匈奴悖逆天道,侵我疆土,害我子民。此战,非为穷兵黩武,乃为保境安民,打出数十年之太平!望卿等同心戮力,各司其职。相国统筹后方,务求稳固;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燕王固守藩篱,奋勇当先。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即刻依议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