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银色子弹

午后的日光照射进树林，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密集光束笼罩了阿道夫的身影。

他来到废弃教堂边，看着破碎的教堂大门，以及从教堂中逸散出的滚滚浓雾，似是在低声呢喃。

摇了摇头，他弯下腰捡起一块门扉碎片塞到门框里，闭上眼开始念动咒语。

破碎的木门开始自动向外延伸、修复，包括内外层的纯净白色木漆。

【自然】的牧师使用的“归还”，只要理解事物本质，就能对已损坏非生命物质进行修补，而这也是法琳娜口中所说的解析材质——修复破损的底层逻辑。

“拜托你们不要再惹出什么麻烦了，我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阿道夫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说这么一句话。

——距离成为戍卫兵团的成员已经过去三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不，应该说是逃避。

脑海中不断涌现许多与妻女相处、受学生们敬仰的美好画面，他既惧怕这样的平静被打破，又无法洗清自己的多重身份——戍卫兵团的暗棋，戍边卫队最有潜力的天才，最终学院教授超凡知识的老师......但无论如何也不得不承认，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已经成为一道枷锁。

他决定无视“夜莺”留给他的信笺——是无视，既不会告发，也不会执行......彻底的沉默也许会让戍卫兵团忘记那个“猎人”，一切交由时间来洗涤。

“阿道夫，我是不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丛林里发出树叶与枯枝被碾碎的声响，一束阳光照在来人的脸上，此刻竟显得阴翳、冰冷。

“约瑟......”

阿道夫看到那顶极具特色的小毡帽，目光先是闪过一丝震惊，随后立刻转变为带着些许随和的意外。

“你看到什么？我只不过是来视察一下这片林地。记得那些荒野魔物形成的种子吗？它们都枯死了，也许是培植它们的土有问题。”

“这是不该来的地方，我想，戍边卫队的莫里上校应该重申过很多遍。”约瑟依旧不依不饶，语气中不只是警告那么简单，还掺杂着浓郁的敌意，“那四个学生，你救了他们，但现在他们又消失了。阿道夫，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见了。

阿道夫脑海里闪过这样一种可能性，也是唯一一种。

如同相框一样的画面开始一幕幕闪现：如梦似幻的清晨，睁眼时看到妻子温和地笑脸，他靠在枕头上，将她拥入怀中；女儿正躺在家门前的草地上享受日光浴，细风拂过稚嫩的脸颊，带起调皮的发丝驻留在粉红色的嘴唇边。

“呵。”他发出一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悲怆的叹息，“别逼我，约瑟，你不是我的对手。”

“猎人阿道夫，戍边卫队第一个单挑荒野巨兽并且取得胜利的高级军官么？”

约瑟冷笑道，将几乎从不离身的毡帽取下，露出一只幼小的犄角，一看就知道那根本不是人能拥有的。

“傲慢毁了你的前途，阿道夫，拒绝魔兽血脉融合，让你停在了原地，但我不一样。”

“是吗？那我会拭目以待。”

午后的树林里，无人知晓的对决在悄然进行，但两人都知道，能活着走出这里的赢家，只有一个。

......

距离高墙不到两公里的迷雾荒野里，肖恩、施布莱与罗克少尉终于追上了正在行进的木偶人大军。

施布莱在清点之后，彻底慌了神。

“里斯先生，木偶人......少了一个。”

肖恩脸上露出一股震惊与愤怒。

血宴大公，不是能讨价还价的角色，说一百个，那就是一百个。现在少了一个，那该......

来不及思考，罗克单手拔枪，护送肖恩回到马车上。

“里斯阁下，恐怕，我们得逃命了。”

——荒野深处的山林里传出一声怒号，那声音像猿猴，像黑熊，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奔袭而来，周遭不断发出巨木被折断、倾倒在地面的震动。

“该死！施布莱，带着木偶人走！”

肖恩听着那惊天巨响，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只盼着马车能快点跑起来。

施布莱掏出一只口琴，吹奏着一段旋律，如果林德在场，一定能听出这和他在学院的自来水中听到的旋律是一样的。

木偶人转身，机械地朝着施布莱所在的方向行进，很快消失在迷雾中。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影，冷静地看着一众人走远——血液自耳廓滴落，身体各处也被利器割开皮肉，几乎没有完整的部位。

他再一次藏匿在巨木背后，掏出一本笔记本，悄悄将一些事情记录下来。

“得益于‘水银的诅咒’，我似乎可以短时间摆脱那种类似‘精神控制’的巫术。

“我将继续调查他们的目的。

“尚处于黑夜之中，只有等待，只有等待......”

......

丹特丽安，兰姆区，肯瑟街75号。

法琳娜一行来到了夜莺商会。这里是法琳娜在丹特丽安的第一据点，而事实证明她也下了很大功夫。

——这里似乎是由一座庄园改造而来的，不同于肯瑟街的繁华与热闹，两侧接近三米高的石柱上插着圣炬，中间一道黑铁大门将这里与街道彻底隔绝开，不过半掩的铁门似乎又表明这里的主人并不拒绝外人的来访。

门牌号下方是一块墨色字体的金属招牌：“夜莺商会”。

杰拉德将维娅和赫莉丝都放了出来，四人穿过拱形门洞，进入了那座哥特式尖顶建筑。

“法琳娜小姐，这......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看着豪华的装潢，温暖的壁炉，摆满书籍的书架，甚至是一尘不染的皮制沙发和茶几......赫莉丝和维娅惊呆了，维娅目光里更是包含泪光——维娅和诗蒂作为自由民最后挣扎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法琳娜优雅地笑了笑，正要往前走，忽然间，门前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

——那是一辆华丽的南瓜型马车，进入到院里，与法琳娜的马车并排停靠。

杰拉德一步迈出，来到马车前方，冷漠地说道：

“这里是私人场所，阁下，未经允许，您不能泊车。”

“我想，如果林德也在这里的话，他会允许的。”

红色车帘掀开，下来一个身穿红色西装的优雅学者，扶了扶眼睛说。

“雷纳？？！”

赫莉丝在错愕中扑了过去，仔细检查他的身体有无伤口，一边说：“你不是去接应格拉克老大了吗？他们人呢？？”

“我要是没见到他们，就不会过来这里了。”

这一次，雷纳没有寻赫莉丝的开心，伸手掀开车帘，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格拉克四人逐一下车，格拉克环视周围，感叹了一句：“除了林德和那个叛徒，自救会六个人，整整齐齐！”

就连法琳娜也有些震惊，按照林德的计划，他们应该无法逃脱才对。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格拉克，下次再说‘那个叛徒’，我真的会和你翻脸！”

忽然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格拉克却哈哈大笑。

车夫也走到众人跟前，掀开了他的兜帽。

有些年轻。

不，应该说，相当年轻。

“你是......昨晚那个敲开天鹅公馆大门的人？”杰拉德认出了这个人。

“是我，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奥拉弗，也就是......格拉克口中的‘那个叛徒’。”

奥拉弗眉目一挑，朝杰拉德伸出右手。

“林德和我一致认为，所谓银色子弹，应该为敌人带来致命一击。”

“那个木盒子？”法琳娜似乎意识到什么。

“没错，那便是最终学院的要害，《誓约名录》......哦！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