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m gals down south are free an' gay
(那些南方姑娘无拘无束放荡快乐)
With a heave-o, haul!
(水手们使劲拉(起船帆)啊)
With them we'll spend our hard-earned pay
(在她们身上我们要花光我们的血汗钱)
Good mornin' ladies all……”
(早上好!女士们!)
——船歌《good morning ladies》
伴随着最后一颗催雨弹,稀薄的云团像海绵般被挤出了最后一滴雨。正逢日出,德雷克“船长”唱着船歌驾驶着萨利布朗号为德文特湖覆盖上高分子膜以防止他们辛苦收集的水分在高空的烈日下蒸发掉。其实这一工作并不需要德雷克和他的萨利布朗号,在湖区任意一个地方喊一声AI就行——其实不喊也行,即使德雷克忘了,AI也会像关爱孩子的老妈一样记得自动为水面“盖上被子”,但德雷克从没忘过。驾驶船舶其实只是德雷克的个人兴趣,这艘船是他在跟随哥哥为瓦伦西亚地块送水时,不顾哥哥的反对,废了好大口舌和大价钱——一匹印有精美花纹的丝绸,从那位将瓦伦西亚港口搞成了船只博物馆的西班牙裔官员手里换的。
“虽然我们被海洋逼到了天上来,空间和物资都很紧张,但我们不能忘记我们曾经战胜海洋时的勇气,这些船就是证明!”
“说的太好了,阁下。这些东方的丝绸正是大航海荣光的证明,您的博物馆需要它,正像一位水手需要船。”
“德雷克,也许你应该去做个商人。不过你说的倒也是,毕竟我的博物馆里不能真的展览一些黑人。”
交易最终还是达成了,要知道,自从大升空后,受于物资紧张,大多数布料都不再染色,这匹丝绸是德雷克父子兄弟援救了被海盗追逐的乌鲁米耶湖区岛,那里的波斯人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送给他们的文物,即便不考虑其文物价值,其本身也价值连城——或许说价值连岛更恰当。他本想换一搜17世纪的风帆船,但考虑到那需要很多人手来驾驶——如果还能开起来的话,而且怎么弄到德文特湖里去也是个大难题。最后他还是换了这艘23世纪的结实渔船,虽然小很多,也不够酷,但好在其大小刚好可以通过水手岛为其他浮岛输水所用的管道,而且其恰到好处的智能化让德雷克自己就能把船开起来,又不至于全由AI接管,让他也能享受驾驶的乐趣。
小霍金斯照例被德雷克船长的船歌声吵醒,小伙子倒没有起床气,从联盟水手学院毕业到德文特湖区岛报到已经两个月过去,他早已经习惯了。但平心而论,小霍金斯反倒没有刚来的时候爱听船长唱歌——毕竟无论多好听的歌一旦成了起床闹钟就会显得惹人生厌。
但他并没有着急起床,难得的晴日让他想赖床愣会儿神,回想一下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事。绝大多数时候湖岛都在沿固定航向自动航行,并不需要水手做什么,其实湖岛可以自动运转或者由联盟远程操控,水手主要负责处理突发情况,所以湖岛上通常只会有三五个水手,一般是一个水手家庭,或者一个老水手带着几个见习水手组成的班组。难怪现在整个湖岛只有他和船长两个人。听德雷克船长说之前他父亲和哥哥尚在岛上,他对父亲的过往简要带过,“他光荣牺牲了,像真正的不列颠水手。”而由于星舰主义者们的海盗行为日益猖獗,他的哥哥作为“英国皇家海军”的精锐被派去追捕海盗了,那是一群掠夺物资并收集各浮岛的反重力系统尝试建造飞船离开地球的疯子。
“您的措辞让人费解,船长。现在没有英国,也没有皇家,更没有海军。”
小霍金斯当初听到这里时大为疑惑。为了应对大升温带来的海平面上升,大多数人类都用反重力飞船离开了地球且带走了大多数科技、物资,甚至土壤——这更加剧了陆地的沉降,留下留守的人类自求多福,多亏中国人改进了反重力技术,从印度“珍藏”的海量的垃圾中又提炼出了一些反重力原料,但这种技术却不足以让剩下的人类全“飞升”到太空去,只能在大气层内悬浮。
“那就把反重力装置埋到地下,把重要的地块升到半空去!”中国科学家钱思林团队的计划,构成了现在世界的样子,各国把重要地块升至空中形成一个个浮岛。彼时的德国科学家格奥尔格·冯·康托尔对欧洲的各个浮岛的功能做了明晰的规划,比如德文特湖岛就隶属于欧洲水手联盟,负责追逐云团收集水分,送至其他欧洲工业岛、科研岛和农业岛。各功能岛分别由各自领域的行会或联盟管理,再由各联盟组建成第四欧盟,所以现在没有国家一说,至少欧洲诸岛如此。而皇家自从伊丽莎白七世时就已不复存在,至于海军,人类已经被海洋逼至如此境地,现在和人提起海军怕不是一个地狱笑话。
这些都是小霍金斯在联盟水手学院中学到的,其实由于如今难以投入大量资源推行基础教育,各联盟所需的人才基本在各自管辖诸岛的人口中定向培养。但得益于第四欧盟的新政策,水手学院面向其他功能岛的岛民扩招,他这个来自轻工业岛的小伙子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水手。
刚来时他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却又大跌眼镜,新奇是因为虽然他的家乡在大升空前也在德文特湖畔,但那已经是曾祖父辈的事情了,他从小只见过无聊的机器昼夜不停的生产着一模一样的布料,或是远远瞧见其他各类前来交换物资的浮岛或专职物流的邮岛。这其中并不包括德文特湖岛,为了节能,除非必要事件,工业板块浮岛很少主动机动,而湖区板块却要追逐云团收集水源再送往诸岛。德文特湖岛从未给德文特轻工业岛这位老邻居送过水,毕竟升空后地理概念不再有什么意义,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老邻居”,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登上水手岛。
而大跌眼镜主要是因为德雷克的做派,他以为水手都应该像联盟水手学院中的老师们一样,满口荣耀与使命,却教些枯燥无聊的内容,哦对,就像他们的校训,“为了全人类的生存,我们不生产水,我们是大自然的搬运工!”第一句闪出的荣光晒得刺眼,后两句却无聊得像旧时代的广告。
德雷克却不同,他禁止小霍金斯叫他长官或先生,要称他船长,他讲述的传奇故事如果不是因为讲了太多遍的话,其实比学院的历史课有意思的多。据说他们家是英国皇家海军后裔,时常炫耀他的祖传望远镜,或是讲他同父亲和哥哥帮助阿塞拜疆浮岛击退过海盗,或是讲他曾帮助过反重力系统失灵险些坠毁的伦敦浮岛找到了神舟联盟的工程师,才使其得以幸免于难,甚至他还自称曾经在真正的海面上开过战列舰。
只是他的故事每次讲都略有不同,就像一位作家在反复修改他的小说一样。可不巧的是,他们的空闲时间实在太多,德雷克的嘴就没停下来过,不是在唱船歌就是在讲故事。哦谢天谢地,除了每天下午三点半和睡前的两个小时,虽然下午那会儿他的嘴也不闲着,只是在用沿湖种的鸡蛋草泡茶喝,那是中国人改良的一种在高空也长得像韭菜一样快的抗旱抗寒,且能合成蛋白质的草类。虽然德雷克总是拉着霍金斯一起喝,但至少能些微堵住德雷克的嘴一会儿,谢谢中国人。而睡前的两小时霍金斯则不知道德雷克一个人在干些什么。
德雷克在讲故事的时候常常抱怨这个工业区出身的小伙子虽然成绩优异,但缺乏水手的基本常识。
“上帝啊,现在水手学院都在教些什么,怎么你这么缺乏常识呢?我们是水手,德文特湖岛就是我们的宝贝船只,当然要称“她(she)”,萨利布朗号不行,她是我的,你要尊称她为“夫人(lady)”。”
“抱歉先…船长,或许因为我的基础教育是在工业学校完成的,不是水手学院完成的。不过,我的意思是,岛也好,船也好,为什么要有性别呢?”
“因为我们在她们身上劳作,弄出水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命。”
“……”
霍金斯确信不管是水手联盟的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都肯定不会教这些。每次想到这段对话时他都会无语的叹口气,只是这次他嘴巴还没张开,休息室的门就被德雷克一脚踢开了。
“啊哈,我们对懒汉水手要怎么处理?吊在桅杆上还是关进货舱里?”不出意外,这也是船歌的歌词,只是德雷克今天显得格外兴奋。
“对不起,船长。不过,起床干嘛呢?北本初子午线空域42号云团的水分已经收集完成了,我们只要等联盟给我们发消息把水送到某地就行了,当然,那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设定好航向“她”会自动过去的。”霍金斯故意把“她”念得重了一些,以表示对船长的忠诚与揶揄。
“小伙子终于开始上道了,可能就是因为你的进步,我们有新任务了,第四欧盟军事部直接下的命令。”
“哦,您这么高兴,莫非第四欧盟军事部哪位政要的夫人想要来德文特湖游泳?”小霍金斯没有察觉,两个月以来,他也越来越不正经了起来。
“哈哈,比那刺激多了,我们要去陆地上救人!”
“陆地?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