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弘光元年六月初二
正当难逃至杭州群臣争论着是否要出兵前往靖南侯黄得功处助战时,突然得到阁臣阮大铖、朱大典和总兵方国安带领残兵败退入浙的消息。
临时主持朝政的马士英当即派人将好友阮大铖、朱大典二人请入杭州,结果得到了一个让他天崩地裂的消息。
靖南侯黄得功身死兵败,弘光帝被俘。
但马士英毕竟是长期久居高位,且做了一年的首辅,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严肃告诫二人不能大肆将这个消息散发出去,以免引起在杭群臣攻击自己,一切等到自己谋划完毕再说。
朱大典有些苦笑道:“靖南侯兵败,圣上北狩,这已经是军中人人皆知的消息了,压恐怕是压不住的。”
马士英闻言突然激动的大声道:“压不住也要压,现如今在杭群僚多是东林-复社之人,我们三个在他们眼中是个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若被他们抓住把柄,大肆抨击,我等还能在朝廷上立足吗?”
朱大典被无故训斥,却并没有露出不满之色,而是无奈的点了点头,闭嘴观心。
这时候一旁的阮大铖突然出声了:“瑶草兄先不必心急,不管怎么说,方国安所部万余人都依赖于我们,军权、太后,都在我们手中,那些家伙只知道弹劾而不知道治军、治国,不过都是些清谈之士,鲜附之疾,不值一提。”
“我认为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扶持一位藩王,替代圣上监国,以稳定杭州局势,等到打探到圣驾所在后,圣驾入杭,凭借圣上对我们的信任,由不得那些清流不从。”
马士英连连点头道:“对,对,集之兄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是找一位藩王来代替圣上,可是找哪位藩王呢?”
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共同吐出一个人名:
“潞王。”
但很快马士英就摇了摇头道:“不行,谁都可以,只潞王不可,你们莫要忘了当初福潞相争,我们拥江北之兵强行支持当今登极,以至于东林-复社人所支持的潞王失败。”
“若现在我们扶持潞王上位,他会不会记恨当初我们拥福之事,报复我们啊,所以我认为还是换一个人选比较好。”
阮大铖闻之有些意动,可是现如今除了潞王有此威望,还有谁可以担当重任呢?
房间里一时间愁云惨淡。
唯有朱大典眼底流露出一丝精光。
“阁老,集之兄,我还是认为潞王比较合适。”
“一则,如今清兵南下在即,除了潞王其余藩王都没有这个威望,若跳过潞王拥立其他什么藩王,一定会造成天下朱姓藩王不满,到时候我们不仅要面对东林复社党人,还要面对皇室宗亲的职责。”
“二则,据我所知,潞王一向平和,从善如流,没什么野心。当前杭州周边我们手中的力量最强,又掌控了城防,想必如今这种情况,他一定不会开罪我们而亲善清流,所以若他上位,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再则,慈禧宫太后在我们手中,到时候只要潞王监国,不要他登基,最终决策权掌握在太后手中,也就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这样他就摆脱不了我们的控制。”
马士英听后眼睛越来越亮,开心的抚掌笑道:“不愧是大典啊,就依照你说办。”
次日一早,果不出朱大典所料,由于方国安军中的士兵军纪败坏,到处祸害百姓,也顺带着将圣上被清兵俘虏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杭州城周边军民人心惶惶,不断有拖家带口往南逃命的百姓。
慈禧宫,邹太后在杭州的驻跸处,原为杭州总兵府。
“陛下北狩,靖南侯身死,臣请太后立即调集杭州之兵,北上讨贼,以迎圣驾归杭。”
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如今母子分离,邹太后如何不心急如焚。
听到黄道周如此请求,坐在主位的邹太后有些等不及,正欲要答应突然对上一双冷漠的眼神,心中一骇,不敢再说话,只是坐在位置上焦躁不安。
底下的黄道周等人也自然看到了邹太后的举动,都暗自皱眉。
“不可,现如今我军新败,军心动荡,且清兵凶恶,胜败难论,若一败再败,恐就连杭州这个城池都不再为大明所有。”
“所以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兵进驻四方,严守入浙关隘、要镇,防备清兵南下,到时候以逸待劳,小胜清兵后,再依次为条件和清兵请和,请回圣上。”
邹太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时候黄道周逃出来指着马士英、朱大典、阮大钺大骂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几个昏臣奸佞,往日蛊惑陛下安于享乐就罢了,居然还撺掇陛下弃守南京,以至于军心动荡,民心不复,导致南京失守,陛下播迁。”
“播迁也就罢了,尔等身为侧近之臣,不用命护佑陛下,反而坐视陛下北狩,惜身南下,致使君父蒙羞,若我是你们,早已羞愧难当,自戕谢罪。”
听到黄道周的话,朱大典当即出列辩解道:“我奉诏书与前导部队先行出发,哪里知道圣上会被乱军所俘?”
马士英也顺着朱大典的话立马神情悲悯道:“我儿也去指引圣驾了,现在都不知在哪,更不知圣驾在哪,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言外之意就是我都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你还要怎么样。
只有阮大钺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大哭道:“臣护驾不理,死罪也,请太后让臣以死谢罪。”
马士英三人用尽各种办法,反正就是一副我已经尽力,圣上北狩不关我事,反倒是你们这些人,圣上播迁太平、芜湖之时不见身影,现在尘埃落地了,一个个都冒出来了。
于是两方人马不断在殿中互相谩骂,都指着圣上北狩是对方的错,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
突然一阵啼哭声响起,惊得群臣侧目。
原来是邹太后眼见皇儿搭救无望,群臣又如此欺辱自己,忍不住委屈,在上位哭了起来。
黄道周、马士英等人此时也不好再吵架了,纷纷异口同声道:“臣等护卫陛下不利,请圣母太后陛下恕罪。”
邹太后擦了擦眼泪,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给他们一个台阶下,不然就连现在的安平就会沦为泡影。
“诸卿何罪之有,只是哀家伤心皇儿,母子连心,实在是无力为众卿家做主,诸卿廷议,结果报与哀家即可。”
说完,邹太后起身离开。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咳咳——
马士英最先打破沉默,出言道:“如今陛下北狩,太后伤心过度无法主持朝政,我认为应该请潞王出来监督国事,以稳定当前局势。”
这次黄道周等人倒是没有反对,反而大力支持。
马士英见大家都一致同意,自己终于是感受到了一点身为首辅的权利。
满意的扶须道:“如此,便定下来吧。”
黄道周冷哼一声,“本该如此。”
随即群臣散去,准备请潞王监国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