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汪书羽的转变

“师姐!”

凌云志第一个冲上去,却被李助教死死拽住,提醒道:“别过去!那花粉可能有传染性!”

“队医,快!”东方璃从人群后挤了进来。

随队医生手忙脚乱地打开药箱。

“别慌!镇静剂给我,还有......阿托品!”

东方璃接过注射器,马上给汪书羽实施了注射,动作流畅又专业,让一众学生们看得如痴如醉。

然而,更加惊悚的一幕发生了,汪书羽的抽搐反而更加剧烈,皮肤竟浮现出诡异的蓝色纹路。

恐慌情绪快速蔓延,有女生吓得嘤嘤哭了起来。

“让开!”

突然,一声厉喝自人群后炸响。

余烬拨开人群冲到近前,单膝跪在汪书羽身旁。

手足无措的东方璃自动让开了位置。她也想看看这个土生土长的苗娃能用什么办法救人。

余烬卸下背篓,在众人焦灼的目光中,抓出一把披针形叶片的草药毫无形象地塞进嘴里,嚼碎后捏开汪书羽的牙关,将药汁渡了进去。

“你干什么?!”

凌云志目眦欲裂,却被两个男生死死按住。

令人震惊的是,不到三分钟,汪书羽的抽搐停止了。她虚弱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余烬近在咫尺的脸。

他唇角还沾着草药残渣,眉心的朱砂胎记红得刺目。

余烬擦了擦嘴道:“这是幻灵鬼花。花香致幻,花粉麻痹神经。再晚半分钟,你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整个课题组鸦雀无声。所有人看余烬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看“神棍”的戏谑,而是混杂着敬畏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凌云志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东方璃静静注视着这个总喜欢跟她作对却在刚刚用苗疆土法救了自己弟子一命的小混蛋,一对锐利却至美的眸子里填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雨越下越大,看不到的前方,赤水河里被雨水拍打的哗哗声越来越震耳,如同奔腾肆虐的洪水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被它湮没的一切。

猛烈的雨势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混着踩水声、吆喝声由远及近,终于抵达指定的露营地点。

课题组成员们一个个如同落水的死狗一般,在护林队搭建的简易木屋里或坐或躺,没有一个能站住的,除了背着汪书羽的余烬和那四个“安保人员”,还有一个令大家意外的高挑身影。

看到余烬讶异的目光望过来,东方璃挑眉道:“看什么看,我也有坚持锻炼好吗?”

半昏半醒的汪书羽虚弱地趴在余烬并不宽阔的背上,脑中时不时回响着凌云志凄厉的咒骂声:“你竟然用你的臭嘴嚼过的脏东西喂师姐,恶心!......”

“你个心肠歹毒的狗东西,这是蓄意报复,师姐好心教你做人,带你走正道,你却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你混蛋......”

奇怪的是,听到余烬有些简单粗暴甚至无所顾忌的救治方式,她并没有感到恶心反胃,更没有觉得余烬在蓄意报复她。单是将她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这一点,她就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立场。

这场变故,仿佛一剂猛药将她坚定的内心彻底击溃,一路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余烬那些曾经让她嗤之以鼻的土办法和神棍操作,理念碰撞的火花在她所剩不多的意识中越烧越旺。

已经处于脱力状态的李助教斜靠在一张木椅上,用喘不上气来的苍白口齿朝背着一人仍大气不喘的余烬竖着大拇指:“余烬,你真是个怪物,深山里的你无所不能。”

如她所言,今日余烬的表现惊艳了所有人。

在暴雨如瀑,目不视物、山路崎岖湿滑的恶劣条件下,余烬却能如履平地般,带着大家快速到达露营点,途中没有走过一个弯路。

单单这份能耐,就让在场所有人肃然起敬,再加上之前的驱蜂、预测天气和先前的救人事件,余烬在大家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再也不是那个年纪最小却顽劣嘴贱连教授都敢调笑总被大家孤立的小野崽子。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比如那位小迷弟凌云志此刻眼中倒映的心爱师姐暧昧地趴在狗男人背上的影像,早已被阴毒的光芒和妒火笼罩。

众人休息的地方差不多在半山腰的位置,是一块相对平坦的区域。这里被护林队设定为一个固定的护林点,建了大概有五六间的简易木屋,内部设置了床铺、桌椅等基本生活设施。

营地前方山脚下的峡谷中流淌的便是滔滔的赤水河,千百年来滋养着两岸的村寨与传说。

此刻暴雨正烈,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断枝碎石奔腾而下,撞击在山岩石壁上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仿佛在警告闯入者莫要亵渎这片神秘的禁地。

李助教暂代了汪书羽的组长工作,很快为课题组成员们分配好了房间。

东方璃不放心弟子的伤势,将她安排进自己和李助教的屋子。

屋子里装的是通铺,已经提前铺好了三个睡袋。两人都在外边忙活,余烬背着汪书羽进来时,屋里空荡荡的。

将汪汪放到床上,余烬从特意让人送进来的背篓里又取出几株披针形叶片的草药,放进一个刷洗干净的一次性食盒里,又找来一个玻璃水杯,开始碾磨起来。条件过于简陋,也只能勉强如此了。

汪书羽摇摇晃晃地坐起身,虚弱地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余烬手上捣着药,头也不抬道:“救你是因为怕你死在这里,连累整个课题组。”

汪书羽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静:“这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倒是让我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总觉得传统的东西都是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现在想想,自己才是那个坐井观天的可怜虫。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反倒成了个眼高于顶的书呆子。”

她望向屋外淅沥的雨幕,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说来可笑,我这个自诩精英的高材生,原来一直活在象牙塔的囚笼里。连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丢了,更别说去理解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沉淀的智慧。这次回去之后......“

“不用跟我说这些。”

余烬打断她,扬了扬手里的草药,终于抬头道:“世间万物,本就难以用单一标准衡量。就像我手里这株药草,有人认为它是毒药,但它却可以救命。认知差异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视角之别。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未必就是谬误;传统传承的智慧,也未必全是迷信。”

安排完工作的东方璃恰巧走到屋外,闻听此言眸光微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恩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科学的边界,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