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锈水巷的归途与营养膏的真相

林奇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蚁巢”如同肠道般狭窄弯曲的通道里。增强的“技感”是他最好的向导和警报器。他能“感知”到墙壁后方潜藏的、属于“铁牙”帮派的区域，那里散发着一股陈旧的能量波动，像是一头蛰伏的野兽；也能“听到”远处属于“刮骨帮”的地盘传来的模糊、带着戾气的生物电信号。他避开那些敏感的区域，就像避开地上的污水坑一样自然。

最终，他钻进了一条更窄、更潮湿的岔道。这里是“蚁巢”最肮脏的区域，被微人们称为“锈水巷”。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浓烈的铁锈味和霉味，时不时还能听到管道里滴落的“嗒嗒”声。墙壁上布满了黄褐色的锈迹，地面则积着一层滑腻的污水。这里是地堡的“下水道中的下水道”，常人连看一眼都嫌脏的地方。

但在林奇眼里，这里是他的王国。

他来到一个巨大的、废弃的通风管道交叉点。这个管道系统已经完全停止运转，堆满了圣临和常人丢弃的各种巨型垃圾：断裂的机械臂、报废的能量炉外壳、纠结的粗壮线缆……对常人来说，这只是无用的垃圾山。但对林奇这样的微人来说，这里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他拨开一团纠结在一起的、比他身体还粗的线缆，露出隐藏在后面的一个狭小入口。这个入口只有微人才能勉强钻入，是他的“老林记万能修理铺”的小后门。

钻进修理铺，里面顿时变得稍微干燥了一些。这是一个被废弃管道内部空间改造而成的狭小作坊。墙壁上用捡来的金属板和管道段落搭建了简易的货架，上面摆满了林奇收集的各种奇特零件：古老的芯片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未知晶体、造型奇异的金属构件……工作台是用一个旧弹药箱改装的，上面摆满了他的微型工具、各种线路和未完成的修理品。

这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是只属于他的安全区。

“嗯……这地方的味道，比外面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火花”在他脑海里评价着，“虽然还是充满各种低级有机物的分解味……真是个……充满生命力的区域啊，在垃圾和死亡里挣扎的生命力。”

林奇没在意“火花”的讽刺。他走到工作台前，眼睛瞥到了角落里。那里放着他的“口粮”——半块边缘已经发硬、散发着一股可疑酸味的固体块。那是他们微人每天定额配给的“专供”营养膏。

“噢，看呐，你的‘美食’还在那儿呢。”“火花”的声音带着一股幸灾乐祸，“说起来，我刚才扫描了终端里关于这种专供营养膏的一些资料……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林奇心中一沉，他本能地不想知道。关于这种味道古怪、经常让人拉肚子的营养膏的来源，微人们之间有很多恐怖的传闻，但从没有人能证实。

“告诉你吧，”火花似乎很享受这种揭示秘密的时刻，“‘圣临’号称这是高效的‘生物循环利用’产品。成分嘛……很丰富。包括但不限于地堡各层产生的有机废弃物、生物实验室的残渣……以及一些，嗯，无法通过正常回收渠道处理的各类生物‘遗体’。”

林奇的胃里一阵翻腾。他早就猜到这玩意儿不干净，但没想到会是这样。无法通过正常回收渠道处理的各类生物‘遗体’？那是死去的人或变异生物？他看向那块散发着酸味的营养膏，感觉像是在看一块凝固的、恶心的、充满了绝望的混合物。

“所以，你每天吃的，都是标准的‘地堡特色循环套餐’。”“火花”语气平静得像在讲解科技原理：“你们这些‘低等生物’，连死后都要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圣临’的技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确实是‘永不浪费’。”

林奇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不适。这是他们微人的生存现状。像虫子一样，在地堡的夹缝里苟延残喘，吃着圣临和常人丢弃和循环利用的残渣，随时可能被更强大的同类或圣临的规矩碾压。他们活着，只是为了给圣临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劳动力，以及充当地堡生态循环链条的最低端环节。

他默默地将那块旧营养膏扫到角落里，那里已经堆了好几块他没吃完的“口粮”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马三那里偷来的那几个金属盒。

这些盒子虽然小，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打开盒子，里面是颜色均匀、质地细腻的固体块，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这就是优质营养膏！只供应给地堡中层以上人员的奢侈品！

林奇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多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吃到这么“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