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山巅的血云凝成铜钱纹路,每一枚“钱眼“都对应着跪拜的铜钱尸。
我握着发烫的青铜剑攀上断崖,剑身星斗咒文与掌心往生碗碎片共鸣,在岩壁上灼出焦黑的卦象。
山风裹着腥甜血气,掠过冰棺时发出类似呜咽的啸音。
“儿啊,这才是你真正的归宿。”孟青山的虚影从血云中降下,铜钱编织的道袍上浮动着万千人脸。
他身后悬浮着九盏青铜灯,灯芯燃烧的分明是生魂。
冰棺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棺盖缓缓滑开。
当“我”睁眼的刹那,山间所有铜钱尸同时转向,它们心口的碎片射出红光,在我脚下织成血色星图。
“这是……我的本命阵?”我踉跄着后退,青铜剑突然脱手插入阵眼。
剑柄的孟长青三字渗出血珠,沿着星图纹路汇向冰棺中的“我”。
棺中人缓缓坐起,裸露的胸口浮现出完整的往生碗刺青。
他抬手轻点虚空,我掌心的碎片突然暴动,撕开皮肉钻向心脏:
“回来吧,残次品。”
剧痛中,往生碗的传承记忆如洪流般涌入:
【吴秀娥的记忆】
血月夜,吴秀娥跪在狼族禁地。
她剖开自己的孕肚,将浸泡过狼王血的往生碗碎片塞入胎儿心口:
“以巫女血为引,借孟婆器重生……”
腹中婴孩突然睁眼,瞳孔是狼族的金褐色。
孟青山的铜钱剑穿透她后背时,禁地祭坛突然崩塌。
吴秀娥用最后力气将婴儿抛向虚空:“去成为撕裂阴阳的……”
【现实】
冰棺中的“我”已完全苏醒,他指尖缠绕的血丝正从青铜剑中抽取星斗之力。
我跪倒在地,看着皮肤浮现出与铜钱尸相同的纹路:“你到底是什么……”
“你是我剔除的杂念。”他抚摸着心口碗形刺青,“孟青山用二十年时间,把狼妖血、巫女魂和往生碗灵糅成容器……”血丝突然勒紧我的脖颈,“而你是失败的试验品。”
青铜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脊浮现出阿灰和孟长歌的面容。
冰棺少年冷笑挥手,十万铜钱尸如潮水般扑来。
它们胸口的碎片迸发血光,在空中拼成巨大的往生碗虚影。
“看看你守护的苍生。”
少年拽着我的头发迫使我抬头。
往生碗虚影中映出人间炼狱:百姓们胸口钻出铜钱,孩童撕咬着父母的尸体,整座城池正在化作血池。
青铜剑的悲鸣突然转为清啸,剑身星斗咒文离剑而出,在我周身布下二十八宿结界。
阿灰的残魂从剑柄飘出,狼首虚影咬断缠在我颈间的血丝:“小寒,用那个!”
我猛然想起怀中的银锁片。
当锁片按在胸口时,往生碗碎片突然逆转旋转,将铜钱尸的红光尽数反弹。
冰棺少年首次露出惊容:“吴秀娥的禁制?”
血云突然降下雷霆,孟青山的虚影在电光中凝实。
他手中的青铜灯盏照出我魂魄的真相——
三缕纠缠的命魂,狼首、星图和铜钱彼此撕咬。
“原来如此……”孟青山狂笑着抛出铜钱剑,“吴秀娥这个贱人,竟把狼王魂封进往生碗!”
铜钱剑刺入结界的刹那,我看到了剑身上的倒影:
自己的左眼变成狼族金瞳,右眼流转着星图,而心口的铜钱纹正在吞噬两者。
青铜剑突然自动飞入手中,剑柄处睁开一只妖异的血瞳。
“哥哥,用我们的血……”
阿灰的声音混着剑鸣响起。
我划破掌心握紧剑锋,狼血与星芒交融的刹那,青铜剑暴涨至十丈。
剑身浮现出完整的周天星斗,而剑柄血瞳映出孟青山惊愕的脸。
冰棺少年突然尖啸着扑来。双剑相击的瞬间,时空仿佛静止。
我看到他魂魄深处蜷缩着个婴儿——
那正是青铜鼎中消失的“孟婆血裔”!
“原来你也是……”我翻转剑锋刺入他心口,“容器!”
往生碗刺青突然炸裂,冰棺少年化作血雾被青铜剑吸收。
孟青山怒吼着催动九盏魂灯,我却抢先一步将剑尖刺入地脉。
“吴秀娥用二十年布这个局……”我感受着地脉中涌动的巫力,“等的就是此刻!”
青铜剑引动地龙翻身,整座青萝山开始崩塌。
那些铜钱尸胸口的碎片自动离体,在空中凝聚成完整的往生碗。
当最后枚碎片归位时,碗底浮现出吴秀娥留下的血咒:
【吾儿亲启:碗碎则阴阳逆,碗全则三界寂。唯有人傀存灭于心,可碎碗斩因果。】
孟青山突然发出非人的咆哮。他的道袍炸裂,露出胸膛——
那里嵌着半枚青铜碗,碗中盛着沸腾的忘川水。
“原来你才是最后的祭品……”我握紧开始虚化的青铜剑,“用判官身养碗灵……”
十万铜钱尸突然自燃,它们的精魄注入往生碗。
碗中血水漫出,所过之处时空扭曲。
孟青山在血浪中重组身躯,青铜碗与他彻底融合:“现在,我即是往生……”
狼嚎声截断了他的宣言。
阿灰的残魂从剑柄跃出,与血浪中浮现的狼王虚影合二为一。
我借着这股妖力腾空而起,青铜剑化作流星撞向往生碗。
“阿姐,助我!”我捏碎银锁片。
孟长歌的星魄从碎片中升起,二十八宿在她脚下铺成光桥。
当我踏上光桥的瞬间,看到了七百年前的场景:
【孟长青的觉醒】
青铜剑刺入阴阳炉的前一刻,孟长青看到了未来。
他将毕生修为注入剑灵,低声苦笑:“原来我也是人傀……”
【现实】
青铜剑贯穿孟青山的刹那,往生碗轰然碎裂。
那些碎片没有四溅,而是化作星雨落向人间。
孟青山的青铜身躯开始龟裂,他最后看向我的眼神竟带着释然:
“原来吴秀娥……真的成功了……”
山崩地裂中,我坠向沸腾的忘川。
青铜剑在掌心化作光点消散,阿灰和孟长歌的虚影向我伸手。
在即将触及的瞬间,血浪中突然伸出青铜锁链缠住我的脚踝。
“时辰未到……”熟悉的巫女吟唱从深渊传来,“人傀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再次睁开眼时,我躺在青萝山脚的乱葬岗。
心口的铜钱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碗形胎记。
黎明前的黑暗里,无数铜钱正从焦土中钻出,它们表面浮现出孟长青的面容,朝着东海方向滚动。
我扒开潮湿的泥土,找到半截残碑。
碑文被雷火灼烧大半,唯剩八字在晨光中泛血:
【往生劫启,人傀渡世。】